“我幼年丧父,靠寡母养大,今生最大的夙愿便是能位列高位,奉养母亲。我想做个在清史上留名的贤臣、能臣,光宗耀祖。为此,哪怕用上一些让人觉得不齿的手段,我也在所不惜。”
说到这儿,方朔彰停顿了一下。
许是在想今日常润之说嫌他脏的话。
他眉目沉了沉,继续说道:“这些,你应该都清楚。我在很努力地往上爬。”
苏芫眉抚着心口,呼吸开始加重,脸色逐渐苍白。
“为此,安远侯榜下捉婿,我便欣然应允了下来。并非是没有勇气去对抗一个侯府,只不过是因为,在此之前,我就已经暗暗调查过京中未婚的闺秀,想要寻一个对我未来仕途有利的岳家。常家无疑是一个上上之选,更难能可贵的是,润之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她性子好,从不会与人生事,让人难堪。”
“是,我承认我觉得她乏味,所以对她也不够重视。我对她的感情远不如对你十几年的情谊。”
苏芫眉听到这儿,心里非但不觉得欢喜,反而觉得有什么在逐渐失控。
“可是眉儿,你不该用我对你的信任,来伤害润之。”
苏芫眉咬住下唇。
她不是不能在方朔彰跟前做戏,可她明白,如今方朔彰打开天窗说亮话,她再做戏,就更显得她虚伪。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沉默。
不说话,她还能有办法应付目前这样的局面。可一旦说话,她也不能肯定从自己嘴里说出口的,会不会令方朔彰再产生别样的想法。
以不变应万变吧。
苏芫眉这样想着,却又觉得自己可悲。
她面前的这个男人,与她青梅竹马十几载,是她费尽了千辛万苦接近的人。他是她的丈夫,是她一辈子的依靠。
而如今,他为了一个已经不是他妻子的女人,在这儿与她冷面相对。
即使现在她腹中正怀着他的孩子。
常,润,之……
苏芫眉心里暗恨。
方朔彰如今却不会在意苏芫眉的想法,他语气平平地道:“原本太子府来的嬷嬷打理府里的家事一直是安安稳稳的,却因为母亲的关系,突然请辞。是你告诉了母亲,我在太子府里遇见了润之,起了想要将她再娶回来的心思,还有旁的话,你应当也说了不少……不然的话,母亲不会安静了那么久,突然因迁怒太子府,而对嬷嬷发难。”
方朔彰看向苏芫眉,她低着头,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
“眉儿,你走了一步坏棋。”
方朔彰轻声说:“润之若还是我的正妻,她性格软,自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威胁。有她在,你大可以安安稳稳地怀孕生子。可润之如今已不是我妻,我又不可能将你扶正。对我而言,需要一个好的岳家,来为我的前途打点铺路……没有了润之,还会有旁的人。你能肯定下一个会像润之一样,对你毫无威胁?”
苏芫眉额头上微微冒了冷汗,眼眶越发红了。
方朔彰轻叹一声,摇了摇头,道:“你还有三四个月便要临盆了,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待在燕归院吧。”
苏芫眉猛地抬头:“老爷,你是要禁我的足?”
方朔彰沉默片刻,道:“最近,你安分点吧。”
苏芫眉不可置信地望向他,眼睛是真的红了,眼泪说来就来。
只是如今的方朔彰再不会被她的眼泪所影响。
“老爷……”苏芫眉深吸口气,带着哭音道:“老爷是为了常……为了太太吗?”
方朔彰的神情一顿,然后否认道:“不是。”
可是他停顿的那一片刻,已经被苏芫眉捕捉到了。
诚如方朔彰所说,苏芫眉与他青梅竹马十几年,是很了解他的。往往他一个细微的动作和神情的变化,苏芫眉便能从中得出许多的讯息。
比如方朔彰这一个片刻停顿的动作,苏芫眉便很明了他的答案。
他说“不是”,但其实,是“是”。
这让苏芫眉气怒难当。
常,润,之!
“你回去吧。”方朔彰避开了苏芫眉的视线:“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苏芫眉咬着唇,沉默着转身离开,连最平常的礼数都不在乎了。
她不知道这是她惯常使用的欲擒故纵的计,还是她真的伤心所以忘记。
戴着某样面具太久,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她到底是什么面目了。
“……姨娘?”
丫鬟忐忑地唤了她一声,苏芫眉的思绪这才回转了回来。
她轻抚着肚子,缓缓闭了眼睛。
还争吗?
都到这个份儿上了,还争吗?
当然要争!
哪怕是不为自己,也要为了肚子里这块肉争!
她苏芫眉,绝不会将胜利拱手让人!
“姨娘?”
丫鬟再喊了一声。
苏芫眉扭头看向她,轻声道:“小萝,去告诉陈冬梅,我要静养,今天起开始闭院门。”
小萝吃惊地看向苏芫眉,以为自己听错了:“姨娘,你说什么?”
“我说从今日起,闭院门,我要静养。”苏芫眉冷静地重复了一遍,横眉道:“还不快去?”
“……唉,这就去,这就去!”
小萝忙不迭走了,留下苏芫眉枯坐着。
方朔彰今日说的一番话,她每一句都听进去了。现在她又一个字一个字地掰开了细细想了一遍。
方朔彰话里的意思,是认为她想尽办法使尽手段将常润之挤出方府,是得不偿失。
但其实方朔彰误解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