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糯的声音,缠人的绵意。
萧绪不得不承认,那一刻,他的心,彷佛被什么,狠狠地撞了一下。
年少时,他是嫡皇子,围在他身边的人只有奉承和小心谨慎。
当他蒙上面具那一刻,所有人对他避之而唯恐不及。
如今他的地位一落千丈,身边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从未有人,用如此这般坚定而又怯懦的眼神诉说着对他的不舍,不放弃地抓住他,哭着对他说着不舍,无关利益,没有目的,只想跟在他身边。
冰雪铸成的城墙,这一刻,已然为她打开。
“这一路也许会风餐露宿,没有府里这样的锦衣玉食。”他看着她,不急不慢地说道,不漏看她任何一个反应。
“不怕,我在茂村待了那么久,不也是这么过来的?”楚倾颜笑着应答,如果大冰块担忧的是这个,那么完全没有必要,她又不是那种真正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吃食用度还要挑三拣四。
萧绪继续问道,“也许不止要三年五载,一路艰辛,并不是你想的这么容易。”
楚倾颜看他,“我不怕吃苦,这些你都不用担心。”这些都不是问题,她可是修得了水管换得了灯泡抗得了煤气罐整得了天花板的女汉子好不?
面前人,回答时没有一丝犹豫,让他的心微微震动。
萧绪薄唇微抿,正色问道,“如果那是一条不归路呢?”你也愿意陪着本王走下去吗?
楚倾颜眯了眯眼,莫怪火灵和土灵这般担忧,原来这一次真的不是一个好任务!
她毫不犹豫摇头,“不怕,”
萧绪轻叹一声,最后妥协地将她牵入了自己的怀抱。
“记住你今日的话。”
“不会忘记的。”
说服她的同时,何尝不是在说服着自己。
理智告诉他,不能将她带在身边,一路艰险,他尚且难以自保,更何谈去保护她。
可是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不停地传来,带她走,带她走——
终究,他还是放不下手。
可能是,没有人能够舍弃生命中唯一的光。
温暖缺失太久,才会如此珍惜。
从未想过,偶然间想要养育的小娃,会成为他在京都里唯一的牵挂。
你本该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地活着,可是我终究是太眷念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因着自己的私心,而带你离开。
前方,不管是才狼虎豹,刀山火海,本王,定护你平安喜乐!
“大冰块,所以你答应了是吗?”幸福来得太快,她突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萧绪好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子,打趣道,“你这么黏人,想甩也甩不掉,真令人头疼!”
“那真不好意思,您恐怕还得继续头疼着。”楚倾颜调皮一笑,心里的大石头落了下来,她不担心大冰块会反悔,一军之统帅,不可能会言而无信的。
“饭点到了,咱们去吃饭吧!”楚倾颜挽着他的手,一同走出书房。
萧绪有时候,他也不明白,是怎么让她一步一步靠近自己,然后成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也许是他太过于纵容。
也许是,孤单太久,而她带来了热闹的温暖。
就这样吧!
到了厅里的时候,主位上已经坐上了人。
只听他不满地抱怨着,“你们怎么这么慢,孤等得都不耐烦了!”
萧绪从容在位置上坐下,对着太上皇道,“您是长辈,不必等我们。”
楚倾颜坐下,对着太上皇眨眨眼,“太上皇是疼爱我们,担心待会将饭菜都吃完了,就没有我们的份了,您说对不对呀?”
太上皇吹胡子瞪眼地道,“那是孤好几日没吃饱饭才会胃口大开,颜丫头,你可不要抓住孤一次,就找机会奚落孤,小心孤打你屁屁!”
楚倾颜吐了吐舌。
等太上皇动了筷子,两人才随即拿起筷子。
太上皇吃了一块排骨后,忍不住感慨道,“多久没有吃上这样的饭菜了,在外头都是清汤豆腐,馒头酸菜,吃得孤一身都是排骨。”
萧绪闻言夹了一块红烧肉搁进皇爷爷的碗里,淡淡道,“是您自己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游历天下!”
太上皇看着碗里的肉,有些惊诧,素来他这个孙儿从未给他夹过菜,今日这番举动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不由看了眼楚倾颜,也许这个丫头的出现,确实改变了孙儿不少,也不枉费当初他用了自己至宝换了一次卜卦的契机。
萧绪话一落,就得到太上皇一个白眼,“你懂什么?浪迹天涯,策马江湖,那才是享受人生!而且,孤也不愿意待在京都看你父皇做那些蠢事,虽然说养不教父之过,可是该教的孤都教了,也不知道那个脑袋瓜子咋长得,跟木头一样,动也不动一下——”
听着太上皇开启碎碎念模式,楚倾颜咬着筷子咋咂舌,这些辛秘,她们听着合适吗?于是她低声对身侧的人问道,“咱们坐在这里听着这些,确定不会被陛下给——”她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萧绪看了她一眼,“习惯就好,还有,好好吃饭,咬着筷子成何体统?”
楚倾颜默默低头吃饭,大冰块又开启了严父模式,太可怕了!
唱着独角戏的太上皇见两人之间的互动,他插不进去,不由拿筷子敲了敲盘子,不满地道,“怎么,你们小两口嫌孤碍眼了??不尊重长辈了?小心孤告诉你父皇去!”
萧绪慢条斯理地吃着饭,闲闲回了他一句,“方才也不知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