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郑大人心里十分的不舒服,他认为,这是姜致远在惺惺作态,为了反驳自己,故意表现得他有多么忠心多么能耐。于是他说,姜大人这时候请旨去越州,不过就是为了朝廷划拨的那些白银,那些白银数额巨大,姜大人又是押运银子的人,只要他稍稍做些手脚,那么就可以中饱私囊了。
姜致远这时候才愤怒了,他当即请旨,说若是郑大人不放心他,那么他愿意与郑大人一同押运这批银子到越州去,并且请郑大人监督这笔银子的使用情况。
那天朝堂之上,姜老爷和郑大人闹得十分不愉快,最后圣上仍旧相信了忠臣之后,委派姜老爷独自押运银子,并且帮助越州治理水患。
事实证明,姜老爷的确才干出众,到了越州之后,连饭都没顾上吃,与当地官吏一起勘察地形,制定方案,因势利导,终于在冬天到来之前,为越州修建了牢固的防洪设施。来年春夏之际,越州地方再次暴雨连绵,可并没有造成大面积的水患。因此,越州的地方官吏和百姓都十分感激姜老爷,还特意派人送了万民伞到京城。
姜老爷欣慰之余,也十分恐慌,因为姜家的功勋已经十分显赫了,不过那都是在战场上拼杀来的。这一次,自己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为了避免招致功高盖主之嫌,为了不当出头的椽子,姜老爷当机立断,以身体状况不佳为由,辞去了工部右侍郎之职,回到了易县,在县衙里做了一个清闲的主簿,打算就这样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在易县任主簿期间,他仍旧改不了那嫉恶如仇、忠正耿直的性格,更改不了胸怀百姓的悲悯之心,所以,也为百姓们办了不少好事,可那都是些小事,并没有涉及到什么利害关系,即便是与哪位官吏有冲突,人家也敬重他的为人,敬重姜家的忠烈,不与他争执。
可这一次不同了,他触动的,是曾经就与他有过冲突的郑大人。尽管他也有过这样的担心,担心郑大人会挟私报复,可他那天然豁达的性格让他又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测。他告诉自己,郑大人乃是从一品的平章政事,是朝廷重臣,虽说心眼儿小了些,可也不至于为了一个门生而罔顾国法纲纪吧。何况这本是一件小事,一件再简单不过的小事,他的判决又没有错,即便杨家去告御状,他也不怕。所以他认为,郑大人不会插手这么一件小事。
但是,他错了。他错误地认为,忝居高位的人,都是心胸宽广的。而恰恰,郑大人不是这样的人,他贫寒的出身、他苦读的经历、他从一个寒门士子走到从一品大员的艰辛,使得他总是十分的敏感,再加上杨祖宏的挑唆,使他更加认定,姜致远,对几年前两人的冲突依旧耿耿于怀,不肯释然,这次逮到机会,就要狠狠地报复。
杨祖宏在书信中说,这件事情表面上看起来,是姜大人在秉公执法,可实际上,他是在利用这个大好的机会直指郑大人您。他想让圣上、想让文武百官、想让全天下都知道,身为平章政事的郑大人放任门生的家人欺压百姓,大家一步一步的,总会把这笔账算到大人您的头上。
于是,郑大人当机立断,命易县知县顾大人将姜老爷投入了县衙大牢,罪名就是徇私枉法、断案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