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备马车,我要去云虚观。”
“是。”
徐掌柜倒有几分感动:“若兰,夜里风大,你多穿件衣裳。”
苏氏温柔地一笑:“老爷,现在要紧的不是我,而是大小姐。时间紧急,我也来不及添衣裳了,这就出发,到子时之前,就能把钱道长给请过来了。”
“若兰……”徐掌柜觉得喉咙有些哽咽,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的笑了笑,“你路上当心。”又吩咐徐安,“安大哥,叫老王驾车稳一点儿,别赶得太急了。”
“老爷,那我去了啊。”苏氏转身走了。
徐掌柜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渐渐合拢的暮色中,心里一时间苦辣酸甜,竟然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儿。他想,也许自己错怪了苏氏,这个与自己相濡以沫十五年的女人,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心机,她只是个普通的、相夫教女的女人,虽然有时候私心很重,虽然有时候不够豁达,可在关键的时候,她还是懂得分寸的,并不是那种一味只会无理取闹的女人。且不说别的,就说眼下这件事,若是她真的容不下并非己出的徐心然,那么她完全可以不关心这件事,可她依然为了徐心然而连夜奔波,这并不是每一个庶母都能做到的。
可随即,徐掌柜的眼前又浮现出了那枚已丢失多日的祖母绿扳指。如果若兰真的没有这么深的心机,那么,扳指一定不是她拿走的,难道,真的是大女儿拿走的吗?可是大女儿在自己面前的表现十分坦然,而且一心为了家中生意打算,若是她真的拿走了那枚扳指,又将那一百两黄金偷梁换柱,那么她还用得着这么卖力吗?
徐掌柜不觉摇了摇头。
“老爷,您在想什么?”管家徐安看见他一会儿蹙眉叹息,一会儿摇头苦笑,忍不住问道。
“哦,没想什么。”徐掌柜看着徐安,说,“安大哥啊,你是徐家的老人儿了,岁数又比我大,那么依你看来,心然那丫头,究竟为什么忽然得了这样的病?”
徐安吃惊地看了他一眼,说:“老爷,徐安只是个下人,什么也不懂,就知道服侍主子,所以这样的事情,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安大哥,”徐掌柜拍拍他的肩膀,就像是兄弟之间那样,“我知道,自从若兰掌管家事以来,你就和我疏远了许多。其实我不怨你,想当初我娘也不喜欢若兰,这我能理解。可你若是因为这个缘故就与我生分了的话,那岂不是我的过错了?”
徐安急忙解释:“老爷多虑了。徐安虽然蒙老爷不弃,留在家里做管家,又被老爷叫一声‘安大哥’,可徐安到底是个下人,该有的规矩还是不能忘的。若是连我这样的老人儿都可以不拿着主子当主子,随便嘻嘻哈哈的,那么那些小年轻儿还不知道要怎样轻狂呢。我身为管家,一言一行都要给其他下人们做榜样,不能随随便便的不成个体统。”
“安大哥啊,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小心谨慎了。”徐掌柜看见徐安对自己这样疏离,忽然生产了一丝孤独的感觉,“以前,咱们两个可是好兄弟啊,一处玩耍,一处读书,一处去外面跑生意,我爹和我娘也从未将你当做外人。可是如今,咱们岁数也渐渐大了,正该兄弟俩互相扶持的时候,你却把我当做主子了。”
徐掌柜的语气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失落与伤感。徐安却低垂下了眼帘,说:“老爷,二夫人和钱道长最快也得两个时辰才能来,您也在这里守了一天了,不如先去睡一会儿,等二夫人和钱道长来了,我再叫醒您。”
徐掌柜叹息道:“安大哥啊,我哪里睡得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