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这天怎么忽然就阴了?”
“该不会是要下雨了吧?好黑。”
“真是倒霉……”
……
张汤抬眼,但见高高的层云之上,仿佛有一片巨大的阴影飞来,一下将明晃晃的日头遮盖,霎时间便再看不见什么光亮。
云气涌动。
无边的大地上,只有一片浓重的黑暗。
天阴了。
无数人开始慌乱地收拾着东西,只有一名穿着浅青色古旧长袍的少年,慢慢从长街的那头走过来,脚步不疾不徐,似乎是徜徉,似乎是悠然,似乎是在体味这人间百态。
他便站在那一片阴影的最中心,五官浅淡,一眼看过去,竟然难以让人记住他到底长什么样。
唯一能让人记住的,只有那浅青的衣袍,沧桑的花纹……
一步,一步。
近了。
张汤不由得看了过去。
那少年款步而来,似乎感觉出了几分奇异,不由得望了张汤一眼。
那目光,在他眉心停顿了一瞬,似有几分迷惑。
不过,他并没有深究的意思,像是对所有事情都不关心,只微微一笑,对张汤太过直接冷酷的注视,回以了一个浅淡的微笑,便从街道那边慢慢走了过去。
天上浓重的那一片阴影,慢慢地移动着。
距离京城很远很远的山川与河流,都被一片厚重的阴影覆盖,像是一片巨大的云影,又像是别的什么庞然大物的影子。
它从整片平原上,挪移而去。
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捕捉到它的移动,因为太大,太大了。
张汤的脚步,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
那少年的目光,太过奇异,太过妖邪。
明明只是平淡,却偏偏让人有一种难以忘却之感。
那少年,慢慢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在他的身影消失很久之后,光与暗的分界线,也终于从距离京城很远的地方,慢慢挪移到了张汤的脚边上,一晃而过。
天空中的太阳,终于大放光明。
“事出有妖……”
张汤的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那一道原本不怎么明显地竖痕,也随着这一皱眉而深了下去。
走在他身边的差役诧异:“妖?什么妖?”
“抓他回来!”
豁然转身,张汤望向那少年消失的方向,毫不犹豫下令!
差役一听,险些吓趴在地上。
原本他想要反驳两句,可一看张汤脸上那肃穆的冷然,顿时屁也放不出来一个了。
廷尉张汤,有一巨大的喜好,乱抓人!
这一点曾为无数人诟病,可偏偏,张汤又无比敏锐的直觉。
抓人?一抓一个准儿,必定都是犯过事儿的!
差役连忙朝着街道前面冲了出去:“站住,别跑!”
其实,人早不知去了哪里。
张汤在原地站了很久,看着一路闹得鸡飞狗跳的差役们,慢慢转过了身,朝着廷尉府走去。
一踏入大堂,森然冷肃的气氛,便将他笼罩。
无数的卷宗堆放在他案头上,一盏热茶已经沏好,张汤走了过去,将厚重而肃穆的官袍一掀,端正地坐了下来。
卷宗,谢氏一案。
张汤的手指指腹,搓着已经翻毛了的页角,将之掀起,一行行早已经读过无数次的字,便在眼前。
他一页一页翻了过去,目光没有半点停留。
直到最末尾。
最后的几页,是全新的。
这上面,是陈县县衙最新传回来的消息。
张汤的目光平静而深沉,一点一点读了下去。
陈县秀才谢无名,确为谢氏子,以字为名;安居陈县,娶妻谢氏见愁……
谢氏,见愁。
……
移动着的目光,终于完全停顿了下来。
脑海之中的那一张脸,当年在谢家所见,日前在杀红小界所见,渐渐与这名字重合到了一起。
十九洲。
崖山。
千修冢。
巨大的漩涡,霎时从半空之中出现,见愁从漩涡之中一步踏出,满身血污都已经呈现一种干涸的颜色。
青天白云,阳光照着河滩上的千修冢,竟然也有一分难得的宁静。
见愁能听见山林之中鸟雀的鸣叫,也能听见九头江上一片的奔流声。
崖山索道横在江面上,如同一道险绝的天梯。
“嗷呜呜呜!”
小貂兴奋地大叫了起来,两条后腿用力,一下从见愁的肩膀上跳了下来。
那一片破烂东西堆成的小山还在原地,它像是见到了自己遗失的财宝一样,立刻就蹦了上去,站在这一座小山上,仿佛一个拥有自己领地的国王!
帝江骨玉早被它一把扔在了地上,滚了满地的泥。
那一瞬间,帝江骨玉毫不犹豫大哭了起来,两条细细白白的短腿站在泥里,哭得震天撼地。
见愁正在看着崖山那高耸如云的峰顶,还有一条腰带一样环着的崖山道。
猛然听见这一声大哭,见愁立刻就叹了一口气。
无奈回头,她一把将污泥里的帝江骨玉拽了起来,看它可怜巴巴一副受气小媳妇儿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把口气放软了,哄道:“好了,别哭了,现在还不打算弄死你,不怕不怕。”
“……”
安静了一瞬间,接着两腿一蹬。
“呜哇哇哇哇!”
大哭!
小貂站在那小山上,看了半晌,两只短短的爪子抱着自己的肚子,直接一个跟头栽到了地上,嘴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