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石嘴角微动,讲不出话来。
“我不怕死,可我不甘心就这么死了。”戚相思拿起一把纸钱扔向空中,抬头看它们落下,轻轻道,“所以我也同样也怕死。”
她能有什么后援呢,靠谁去?从她带着弟弟离开戚家那一刻,从她在万县怎么都打听不到舅舅家的消息,从她在山寨里逃出来,从她到齐家,哪一步不是靠她自己走下来的二嫁,嫡女世子妃。
所以她每次都得赌,赌她自己会赢。
玉石体会不到那种感受是因为自己从没有经历过,没被抛弃,没流离失所,没死里逃生过,可她心里堵得慌,尤其是想到那天在客栈里看到姑娘的样子。
“你可以回去告诉老夫人她们。”
戚相思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草,转头看她,脸上噙着淡淡的笑意,就好像是在说一件极其轻松的事:“你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
那感觉从心里往上都堵到了喉咙,玉石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描述不清楚自己的情绪,她低下头看那墓碑,上头的字模糊不清,显然是刻的时候就偷工减料没做好,而一旁埋着五姑娘的地方连个碑都没有。
五姑娘已经死了,那她是谁。
在南县时她们躲在草丛里,那个被姑娘称作是表哥的人叫了她一声相思,玉石张了张嘴,那才是她的真名?
“你不用急,回京都的路上还得二十来天。”戚相思举着香拜着,蹲下身子插在地上,“你有的是时间慢慢考虑。”
玉石深吸了一口气:“姑娘为什么选我。”
“当然是因为相信你。”戚相思把余下的纸钱撒下,回头冲着她笑了笑,半年来她试了她这么多次,知道了这么多的事,现在再想走也迟了。
太阳升起时山坡这儿热起来了,林子里风吹着,供桌上的蜡烛已经被吹熄,这时田管事和莲心回来了,莲心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手里还抱着两个纸人,满头是汗道:“地儿太远了,从这儿下去好几里路,好不容易看到一个铺子卖这个的,还让人新扎的,胶水都没干透呢,姑娘这到底能不能用。”
玉石从她手里接过纸人拿去烧,莲心又从篮子里拿出一些叠好的元宝银子拿过去一并烧了,平日卷起一阵风,把这些烧尽的烟灰都卷上了半空,老人家说,这是收走了的意思。
戚相思留在那儿一直陪到了下午,她坐在墓碑旁低头不知在说些什么,脸上总若有似无的笑意,玉石和莲心站的不远处看她,莲心有些好奇:“玉石姐姐,你说姑娘是不是在和魏姨娘说齐府的事。”
“也许吧。”玉石淡淡道,也许姑娘是想和阿莺姑娘说说话。
“等我们回去就能搬去四宜院住了,之前与我一同入府的还羡慕我呢,能来内院伺候五姑娘。”莲心声音放低了些,“五姑娘可比其她几位姑娘好相处多了。”
“这样的话以后不能在府里说。”玉石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觉得五姑娘好?”
“当然好啊。”莲心回答的毫不犹豫。
玉石看着她微怔,随即笑了:“那你可要对姑娘好一些。”
莲心点点头,跟着她一起看向那边,戚相思将一包炒干的杏仁果子倒在土里:“阿莺,你放心,下回来看你的时候,我一定带你们回齐府。”
...
祭拜过后她们很快就要出发回京都,这时已经离开京都有一个半月了,惠州城已经入秋凤凰劫之庭院深深。
一路往京都,天是越来越冷,戚相思一路添着衣服,在通州阳县时已经穿上了夹袄。
还有三四日就到京都城,傍晚时马车在阳县歇脚,张妈妈腰疼的受不了,还请了大夫过来看。
伤了腰就该卧躺休息,可马车一路颠簸,回来时比去时还要快,没病的都坐不舒坦,更何况张妈妈这样,可要把她留在惠州城里她又不肯。
趁着大夫来看的时候戚相思上街逛了逛,阳县和南县差不多大,但因离京都近又临着官道,所以格外的热闹,这时辰满大街都是人,还有来来往往的马车。
“姑娘您看那儿。”莲心朝着前面指了指,前面集市宽阔的地方是一座庙,进进出出的人很多,香火也十分的旺,忽然,莲心又惊喜的叫了声,“姑娘您看!”
戚相思抬头看去,笑了,还真是遇见熟人了。
庙门口摆着很多摊子,买香烛的的最多,还有买平安符的,奇的是一个算命摊子旁边开摆了个别的摊子,坐着个正经的少年,摊子上挂着义诊二字,桌上药箱布包一应俱全,后头的小厮手里还举着一把伞,用来给少年遮阳的。
可没几个人上他这儿来,隔壁的算命摊子看不下去了:“小兄弟,你要不换一个地儿,你在这儿我都没生意了。”
傅容抬手擦了擦汗,转头看他,细细观察了一下他的五官,好心问他:“这位大哥,我看你眼圈发青,唇干病白,不如我替你把个脉如何?”
“去去去,你抢我饭碗啊。”算命老儿嫌弃的催他快走,这还套用上他的台词了,什么人呢,上庙门口来给人看病。
傅容被他骂的有些冤枉,一旁小厮看不下去了:“你说什么呢,我家少爷那是为你好才要给你诊脉的,你看你眼圈黑的。”
傅容忙阻止小厮继续往下说,算命的哼了声不再理他们。
“你怎么不说人家印堂发黑,目光无神,唇裂舌焦,元神涣散呢。”
摊前忽然传来笑吟吟的一句话,傅容抬起头,一主二仆站在那儿,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