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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再躺在床上,已经是凌晨三点来钟了,曹莹莹迷迷糊糊地,又为黎小雪展望了一些未来,就带了几分的心满意足,舒舒服服地睡去了。
黎小雪害怕自己会搅扰了曹莹莹的梦,仰身躺着,动了没敢动上一下,静静地,熬着这一个夜余下的时光。
这余下的时光之后,气象局的预报,是一个大晴天。
和曹莹莹上楼的时候,曹莹莹开玩笑似的,还和黎小雪说着:“明天,我想,你的心情也一定会像这天气一样了,晴空万里。”
黎小雪也禁不住地,仰面看了看夜空,确实,也满满的星斗。
比较宇宙,人的生命真是渺小而又短暂得可怜。而就这渺小而又短暂的生命,更多的人还是不能够很好地去珍惜。
有人也把人的身体比喻成一个宇宙。可,又有谁能够真正地成为自己这个宇宙的主宰呢?
黎小雪都不知道自己这个宇宙的晴天会在什么时候到来,她只是觉得,还很远很远。
……
这城市的另一个角落,钟友诚的出租屋里,钟友诚的哭泣,已经持续了很长的时间。
怎么回到了自己的这个居所,他自己也都并不知道。
就好像有什么在召唤或者牵引着他吧,他有如一个没有了灵魂的躯壳,一步步,走回了叫曹莹莹说成是“窝”的地方。
他的世界里没有黎小雪的时候,他只觉得这就是普普通通的,可以给他避风雨的一间屋子,而这普普通通的一间屋子多了黎小雪的身影,他就觉得,这是一个能给他温馨的家了。
一个屋子变成了一个家,就好像一个女孩儿变成了女人,一个男孩儿变成了男人一样,有着非常的意义吧。有了黎小雪的他,再看这出租屋的每一个角落,似乎都与以往不同。
沙泥和砖块堆砌的死的建筑,多了温情,有了生机,每一处也都活脱脱的。
而只顷刻之间,这里面除了他还在喘着气儿,所有又都回到了过去那“死”的样子。他突然就觉得,这真的就是一个窝了。
他所以听了黎小雪那样的话之后,就选择了离开,更大的程度上,还是出于对黎小雪各种的愤懑。
当时的他看黎小雪,有着太多不可理喻的地方。
他不明白黎小雪为什么要瞒着他,坚持地做这样高额付出,而其实没有真正价值的画展;他不明白黎小雪为什么时时刻刻把黎母摆在首位,只想他做成黎母得意的女婿;他不明白黎小雪为什么在曹莹莹面前表现得那样信任与依赖,以致失去了个人的主张和主意;他不明白黎小雪为什么听不得他一点儿的劝告,做着他不喜欢的事情;他不明白黎小雪为什么就不顾及两个人的情感,说出那么绝情的言语……
他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了这个世界上最为悲催的一个人物。一切的人间苦难,似乎在黎小雪绝情之际,噼里啪啦,全砸到了他的脑袋上。
他走出包间时的神色,在黎小雪看着是怅然而且无助,在曹莹莹看得又好像摇尾乞怜,在他,其实,心里面满满的,就只有对黎小雪的失望。
因为失望,他不想再和黎小雪做任何的挽回,因为失望,他只想从当时的那个场所里抽身离去。
特别,还有一个曹莹莹在场。
他不想让这两个女人中的任意一个轻视了他,他所以也不能做出任何叫人轻视的举止。
“不就是要考虑考虑吗?好,我让你考虑。我不但让你考虑,更要你考虑之后,哭着来求我。那个时候,你才会分清楚黑白,知道谁才是真正地对你好。”当时的他,心里面还这么说着。
而出了面馆,他的心首先就给谁掏去了一样,鼻子一下子就酸透。
他忽然又想再反身回去,而一只脚才站了一下,就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他告诉自己,他不能就这样地回去了。他就这么回去,哪怕又和黎小雪言归于好,黎小雪还是不能长大,类似于这一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还是不能杜绝。
他继续地走着,似乎也没有想着回到自己的住处,两只脚还是往出租屋的方向走着。
走着,走着,他就觉得自己的身体里一点点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丢失。走着走着,就只剩下了一个躯壳,一个不知道是谁的躯壳。
出租屋实际还是那样的狭小,在他,又莫名地觉得特别地空旷。
他在这空旷的出租屋里转了几圈,像是找着什么又找不到,怔怔地,往床上一坐,淌下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