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影!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沐修槿刚跳下船,便看见绿影正和卫昫坐在一起笑得一脸欢喜,她急忙走到亭子里向卫昫行了个礼:“柠儿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然后悄声向绿影道:“还不快向皇上行礼?”“皇上?”绿影惊得连忙跪在地上随着主子向卫昫行礼,“奴奴奴……奴婢绿影,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万岁……万万岁。”卫昫轻轻一笑:“行了,这里有没有外人,柠儿你就不要多礼了。”“谢皇上。”卫昫望着绿影:“你是钦国府的?”“是,奴婢是小姐的贴身侍婢。”卫昫点点头,对恭恭敬敬地立在亭子中的沐修槿说道:“你何时又换了个侍婢?寒欢呢?”“回皇上的话,寒欢在府中。”沐修槿看了一眼绿影,“因为这小丫头总是缠着柠儿,要柠儿带她进宫一起来见见世面,柠儿才带她入宫来的。哪知这小丫头竟趁着太后找柠儿谈话的功夫就跑到这儿来了,还冲撞了皇上圣驾,望皇上恕罪。”“无妨,你这小丫头可比寒欢有趣儿多了。方才我见她敛着裙子在摘莲子的样子,倒是有趣得紧。”“蒲柳之姿哪堪陛下侧目?”沐修槿看了一眼亭外的天空,“陛下,时候不早了,柠儿也该去找父亲母亲了。”“好,你先去寻舅舅便是,咱们一会儿晚宴见。”“柠儿告退。”沐修槿行过礼后拉着三步一回头的绿影,踏上了小亭子泊在岸边的乌篷船。待到两人都坐定沐修槿才向小亭子点点头:“走吧。”“是。”小亭子移开乌篷船,向对岸划去。绿影坐在飞逝而去的舟中,不停地回头。望着卫昫越来越小的身影,她感觉自己的心仍旧如方才一般“砰砰”地跳个不停,眼睛粘在那个人的身上硬是撕下不来。沐修槿看了一眼对卫昫恋恋不舍的绿影:“柠儿过年便要进宫为后了。”绿影回过神来:“小姐怎么忽然提及这事了?”“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何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垢耻。心几顽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沐修槿眸中带笑,“绿影,你可知这诗讲得是何事吗?”“不知道。”“这首诗唤作《越人歌》,是春秋时期越女向鄂君子皙求爱之曲。楚越语言不通,子皙叫人将这歌翻译成楚语之后,便将这越女带到了宫中。”沐修槿一双像极了太后娘娘的眼睛盯着绿影,那眼神无比的锐利,似是能看进人的心里,“可是,绿影你要知道,你不是越女,也不能爱上君王。因为你们之间隔的,并非只是语言而已。”“爱上……君王?”绿影回头望着已看不见的亭子,抬手抚上胸膛中那颗跳动得极不自然的心。原来这便是爱啊?!原来爱上一个人就是这样的感觉,不由自主,不受控制,只在一瞬之间。她看过许多才子佳人的话本子,也听过许多海枯石烂的爱情故事。可不论是梁祝化蝶,孟姜女哭长城,还是白蛇许仙断桥相会,它们都没有说过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如今自己终于爱上一个人了,可是这人自出生起便注定了是另一个人的丈夫,他可能会爱上任何一个女子,但绝对不会是自己……绿影落寞地低下了头。沐修槿看着绿影黯然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世间之事,情关最难。自己已被这情之一字弄得伤痕累累,没想到就连自己的丫鬟也不能逃过。今日入宫的男子如此之多,她喜欢上谁不好,可偏偏是世界上她最不能爱的人。帝王之爱,不论爱的多深,最终都不过是飞蛾扑火,不得善终。卫昫望着沐修槿与绿影那艘船留下的阵阵涟漪微微一笑,“小丫头,倒真是个鬼灵精。”一群太监侍卫宫女浩浩汤汤地自远处的廊桥上快步走到卫昫面前,为首的总管李公公向卫昫打了个千儿:“陛下这是在看什么,竟看得如此欢喜?”卫昫摇摇头:“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方才遇上个有趣儿的小丫头,由着她的引子想起了一篇写得极好的文章罢了。”“奴才愿洗耳恭听。”卫昫站起身,低头一笑,随口吟道:“于时妖童媛女,荡舟心许,益首徐回,兼传羽杯,棹将移而藻挂,船欲动而萍开,尔其纤腰束素,迁延顾步。夏始春余,叶嫩花初,恐沾裳而浅笑,畏倾船而敛裾。”“梁元帝的《采莲赋》,倒真是好文章。唐有莲花公子张易之,既然那姑娘能让陛下想到这赋,想必也一定是如清水莲子一般的妙人儿吧?”“虽称不上妙人,不过倒是有趣儿,伶牙俐齿,很干净。”李公公眼珠一转,谄媚道:“那要不要奴才去查查她的来历,也好……”“不必了,再干净的人儿进了这污秽之地都会变质,野花之所以称之为野花就在于她的自在随意。”“是,奴才知道了。”李公公弯弯腰,“陛下,时辰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该去更衣准备赴宴了?”卫昫回头看了一眼在阳光中泛着点点光辉的湖面:“今晚的夜宵吃什么?”李公公一愣,不知皇上为何会突然问起夜宵,平日里他可从未在意过这件事。虽是疑惑,可他仍旧恭敬地回答:“回陛下的话,照例今晚该是珍珠银耳羹。”“告诉御厨,今晚朕想吃杏花莲子羹。”卫昫拿起绿影送他的那枝莲蓬递给李公公,“就用这枝莲蓬。”一阵微风拂过湖面,带起一阵水痕。又拂过河畔的垂柳,柳枝柔软,在空中跳了会儿舞。夹带着湖水味道与柳枝香气的春风又飘到了卫昫身边,吹起他宽大的广袖与散在脑后的青丝。他眼神清亮,似是对这无限江山有宏图未展。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