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儿!”梁子把东西拿出来,退烧药,酒精,纱布,棉球,镊子,止血药粉……
殷焕咬牙坐直,顺手把身上的薄毯掀了。
梁子瞳孔骤缩,只因那翻开的毯子上晕开一大块血迹,浓烈铁锈味扑鼻而来,他心肝儿猛颤,手也跟着抖。
“东西拿过来。”
“……”
见他愣在原地没动,殷焕忍住脾气重复了一遍。
“焕哥,这不成啊!走,我带你去医院……”
“梁子,现在什么情况,还用我说?信不信这一出去,成老的人就能把咱们一锅端了?”
“可血也不是这么流法!万一那什么休克,或者感染,还有破伤风……”
殷焕实在不想听他瞎逼:“够了!刀是新的,没生锈,就是口子有点大,你把酒精拿过来,我自己弄。”
“……我来吧。”
其实,干他们这行,谁没受过伤?
危急关头哪能次次都往医院跑?再说,很多时候可能没到医院,半路就给人无声无息地弄死了。
所以,大多情况都是自己处理。
他没少见过这样的场面,可流的血也太多,浸湿那么大一块……
劝说无效,又不能真的让殷焕自己弄,梁洪只好硬着头皮清洗、消毒、上药,包扎,一系列步骤下来,殷焕没吭声,倒是他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好在伤口虽长,但不深,没到动针的地步,否则那才叫遭罪!
可梁洪到底是个男人,又非专业,难免下手重,殷焕都咬牙挺过来了。
“这是退烧药和消炎药,我去端水……”
殷焕摆手,示意不用,直接仰头把所有药片干咽下去。
梁子看着干着急,顺手把桌上的搪瓷盅端过来,里面还有半盅茶水,应该是这户人家留下来的。
殷焕没那么多讲究,接过来猛灌两口。
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两下。
梁子赶紧抓起来,递过去:“是不是于老大那边有消息了?”
殷焕接过,朝屏幕看了一眼,两条短信,来自一串没有署名的号码。
不出意外,归属地应该是江州。
他眼皮一跳,只觉伤口阵阵发疼。
没有急着点开,他将手机放到一边,沉声:“不是于老大。”
梁子眼里闪过失望。
殷焕:“有没有打听到外面什么情况?”
梁子顿时来了精神:“我联系了几个在外面的暗线,都碰了头,姓成的果然带着人在城西一带找我们,还放火烧了咱们刚盘下的仓库,听说已经闹到长老会,打算借此向于老大施压,主动把咱们交出来。”
“于老大那边怎么说?”
“最迟熬过今晚。”
殷焕点了点头:“成夫人那边联系上了没有?”
“去过别墅,保姆说她出国旅游了,要一个星期之后才回来。可是焕哥,咱们管姓成的老婆做什么?抓起来当肉票?”
在梁子眼里,祸不及家人,这是规矩,可现在却把主意打到成夫人身上,好像有点……
殷焕眼里闪过冷光:“你以为成夫人是盘简单菜?”
啥意思?
“这女的还有什么背景不成?”
“你以为成老这么多年不敢离婚,也不敢认回大飞是闹着玩儿的?”
“不是说成夫人很凶,是个母老虎?”
“女人再凶,凶得过男人?成夫人的外家是赤炎帮。”
梁子惊讶地瞪大眼睛,难怪成老在外面花天酒地,二奶三奶接着包,却始终不提离婚,连亲生儿子都不敢认。
敢情背后不仅有头母老虎,还是头有背景、有地位的母老虎。
“那焕哥您让我联系成夫人,不是为了绑票威胁啊?”
“傻逼!”
梁子憨笑。
不过目前看来,是借不到成夫人这股东风了,只能等于森那边摆平。
两人商量好接下来的部署,梁子退出去。
殷焕躺平在床上,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直勾勾盯着房梁角落一只默默结网的蜘蛛,好像心也被那一层一层绵软丝网住了。
许是药效开始起作用,倦意来袭,眼皮也忍不住耷拉下去。
可心里似乎还惦记着什么,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不能睡!
殷焕猛地睁开眼,厉光稍纵即逝,摸到手机,举至眼前,解锁,再轻轻一点,两条未读短信跳出来。
第一条——
昨晚23:45:要生了,江州市中心医院。
第二条——
今日04:30:顺产,母女平安。
指尖流连过屏幕,最终落到“平安”两个字上,如释重负。
平安就好……
生了个女儿啊,江豫可真有福气。
殷焕握着手机,沉沉睡了过去。
闭上眼的前一秒,他还在想,媳妇儿生的女孩儿应该很像她,小时候的岑蔚然是什么样子呢?
梦里,殷焕回到了高中时期。
准确来说,应该是岑蔚然的高中时期。
因为他很早就不读书了,不过是因为交了个念高中的女朋友,所以才经常去附近溜达。
第一次听到“岑蔚然”这三个字,是从张璐口中。
“蔚然太厉害了!又是第一名!”
第一名就很厉害?
殷焕不以为然。
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第一名”这三个字对于学生来说意味着什么。
荣耀?
骄傲?
资本?
可惜,他已经远离校园太久,久到根本没办法理解那种因为成绩带来的鹤立鸡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