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夜深了,快点上榻休息吧?”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唤着。因知十七岁的云晏坐上这皇位还不久,本身胆子也小。整日里跟做梦似的魂不守舍,于是萧贵妃便一直这么轻轻地他说话。
“你去看看,外面的禁军撤了没有?”云晏看着殿门,眼神空洞。
“陛下?”萧贵妃忙走近他,“禁军日夜守卫,就是为了守护您的安危,怎能撤掉呢?”
“萧爱卿说了,宫里所有人,包括那些宫女内官,都是四哥的人,如果我睡着了,他们会不会突然冲进来?”说着,云晏忽然转过身猛地掐住萧贵妃的脖子,双目圆睁,“就像这样毫不防备地要了我的命?”
萧贵妃脸色涨红,难以呼吸,“陛下……陛下饶命……”
云晏看着逐渐变紫的脸,空洞的眼神随即注入生息,他清醒过来,立刻松手,扶住吓瘫的萧贵妃,歉道:“爱妃,你可有大碍?朕方才魔怔了,朕不是故意的。”
“陛下…陛下不必担心,臣妾无妨。”萧贵妃咳了几声,反而握住云晏的手,劝道,“陛下为何会这样担忧摄政王?他可是您的亲哥哥,自然会护着您的。”
“对…他是我的亲哥哥…”云晏茫然地点了点头,扶着萧贵妃回到了床榻,“可是,你父亲和其他两位老臣不都说他有野心,志在皇位吗?他迟早要将我这皇位拿回去的,到时我又会出于什么境地呢?”
“陛下!不会的!摄政王若要皇位,何苦费力扶持您上位呢?早在造反时,他不就可以自己……”
“造反…有一次…就有第二次…”云晏躺了下来,望着回龙雕漆的帐顶,缓缓闭上了眼睛。
何况,他只是个赝品。真正的五皇子,早年在穆王府就病逝了。他要怎么做,才能保住性命呢?他只想回到家乡,放牛种田,只求温饱,不用每一日都提心吊胆。
……
九十个日夜,在忙碌中,晃眼就过去了。
胎像已经安稳了,闭关养胎三个月,在大夫告诉她可以出门走动时,姜成瑾如同破笼之鸟,心情格外的好。
这日,她带着孟霜上街,置办一些衣料首饰和京里的特产,过两日孟霜便要回宁城去了。说到底,她已经是赵卓的人,逃避再久也得回去面对现实,解决难题。
“三嫂,我这一走,今后还能再上京与你相聚么?”孟霜很舍不得在京里的生活,可父母亲在宁城,那个负心人也在宁城,她无法一直享受这份安宁,而不顾亲人的担忧。
“当然可以了,只要你愿意,捎信给我,我即刻派人去接你过来。”
二人逛着,便到了至雅酒坊。本想着进去跟周姨妈打声招呼,然才走到门口便听得里头乱哄哄的,想着酒坊常有醉酒闹事之人,便想避开。不料听得身后两个从酒坊里出来的男子正说着话,话里讨论的却是樊淑凰三个字。
“三嫂,适才可听见他们说的是樊淑凰?”孟霜讶异。
姜成瑾点头,犹豫一方,还是进了酒坊。一进酒坊,便听见一个女子声音从楼上传来,大吼大叫的。
恰巧,碰见周姨妈打楼上下来,一见着姜成瑾忙上前扶着她往外走:“成瑾啊,你来这儿作甚?今儿来了个惹不起的客人,怪闹腾的,你这怀着孩子,还是避开吧。”
“周姨妈说的惹不起的客人,可是前樊将军之女?樊淑凰?”孟霜忙问。
“唉?你们认识她?唉!我怎么都赶不走啊!”
“认识。”姜成瑾笑了笑,“她可差点就跟我成了妯娌。”
“是吗?”周姨妈诧异,“怪道是,那样泼辣的一个主儿,孟二公子也瞧得上?”
“好在只是差点。”孟霜冷笑。
“算了,我们走罢。改日再来与姨妈说话。”
“好好!我送你们出去。”
“等等!姜成瑾!你给我站住!”忽然,一声怒吼从楼上传来,姜成瑾和孟霜都吓了一跳,才转过身呢,便见樊淑凰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们面前。且是双颊通红,通身酒气。
“你想做什么?”孟霜伸手护住姜成瑾,“我们与你并无恩怨!”
“姜成瑾!”虽然她的身手不减,可此时的樊淑凰已经没有初时的那股英气和朝气。许是长久酗酒的缘故,她的脸色蜡黄,双眼都是血丝儿。又许是天气干燥,被酒水覆过的双唇却依然可见脱皮的痕迹。发髻凌乱,没有半点往日里的盛气凌人。
“是柳夫人?”姜成瑾故作惊疑,又将她打量一番,笑道,“恕成瑾失礼,你这模样,我一时没有认出来。”
“三嫂,咱别与她多话,快走吧。”孟霜怕这女人做出什么可怕的事儿,忙劝姜成瑾离开。
“柳夫人……”樊淑凰的声音小了许多,她看了孟霜一眼,随即又望向姜成瑾,声音哽咽地道,“我如今一所无有,我爹被处死,我的兄长被充军,我如今只是个弃妇而已。”
姜成瑾一定,欲言又止。
“如果你能不计前嫌,陪我说说话……”樊淑凰的眼神有些萎靡。
“不,我们还要赶着回去。”孟霜有些担心。
姜成瑾松开孟霜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忧,随即对周姨妈道:“姨妈,劳烦您让人送茶水过来,再沏一杯醒酒的茶。”
“我这可是酒坊,又不是茶坊。”周姨妈白了樊淑凰一眼,“我要是生了这么个女儿,早晚都气死。”
…
桌上三杯茶,一碗酒,樊淑凰并不打算喝醒酒茶。
周围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