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霂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说话。
最终她垂下眼帘,僵硬地勾起嘴角:“我没有不开心的事情。”
萧淮说:“林霂,我无意窥探你的*,但我不能明知你不痛快,还依然不闻不问。”
她埋低脑袋安静的不出声音,和那个时候一模一样,存在感都被削弱了。
萧淮从车里走下来,走近她。
他的手指碰了碰她冰冷的指尖,她本能地缩开,却被他将五指都一并拢入温暖的掌心。
“不回去也行,我带你看夜景。”他心平气和地说完这句话,把她按回车里。
他立在车旁,一手抚着她的肩膀,一手拉出安全带。修长的指掠过她细致的锁骨,她动了下,他的身体随即俯下来。
“听话。”他轻声说。
西服的前襟突然出现在眼前,林霂觉得自己的脸几乎要埋到萧淮的领口,只好一动不动,看着他把安全带的卡扣插入扣锁,关好车门。
车子很快发动,行驶在老城环路。
眼下临近圣诞节,慕尼黑的节日气氛并不十分热闹,没有太多晃眼的霓虹,商店早早地关闭,整座城市看起来朴素实在,不浮华。
月光如霜,街灯照亮前路,车子平缓地行驶着,穿过巴洛克式教堂,驶过平民公寓,绕过造型独特的高楼大厦……一幕幕景色美轮美奂,林霂紧绷的情绪渐渐地松弛下来,从寒夜里感受到了久违的宁静安详。
萧淮瞧见她的神色出现了一丝松动,淡淡地开口:“你前年来慕尼黑,待了多久?”
她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两天一夜。”
“后来见到男朋友了么?”
“没有。”
“这次来,还是为了见男朋友?”
“不是。”
回答实在太简略。萧淮顿了顿:“林霂,我问这些问题,不是有意令你难堪。”
林霂沉默会儿,话终于多起来:“我和男朋友……我和前男友之间发生的事情,比你在那个时候看见的要更复杂一点。”
对林霂而言,两年前的一场车祸是她人生的分水岭。
车祸发生前,爸妈分别是私立医院的副院长和住院部主任;初恋男友从德国回来,为她举办了一场非常浪漫的求婚仪式;她本人也学有所成,顺利地通过医院的招聘考核。
生活里的一切都称得上完美,亲朋好友十分羡慕她的福气。
婚礼前夕,她提议来一次家庭旅行,以此告别单身时代,爸妈同意了,男朋友也同意了。
旅行短暂而快乐,直到返程那一日。
她驾车行驶在高速路,尽管拉开车距保持直行,面对着突然从匝道别过来的大货车,还是避闪不及。
车祸发生后,她整日整日地后悔,出现抑郁症状,几乎精神崩溃——爸妈当场死亡,男朋友生命垂危昏迷不醒,她这个罪魁祸首却最先脱离危险。
然而这只是巨变的开始。
她的耳旁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声音,不是议论她祸害父母,就是诽谤她为了谋取男方资产而暗中策划车祸。
那些好言好语祝福过她的人们,竟然以最大的恶意揣度她、嘲笑她。
她无比艰难地撑了过来,等待男朋友恢复意识。
岂料现实是变化莫测的……
林霂凝望着车窗外浓浓的夜色,省略具体细节,只说出部分事实:“我在两年前发生过一场车祸,差点害死前男友。他恢复意识后,觉得已经不再爱我,向我提出分手,并且取消了婚礼。”
萧淮一怔,把车停靠在路旁,仔细凝听。
“我追到慕尼黑,试图挽回他,但他拒绝见我。”
“如你看见的那样,我和他的关系就此结束。”
林霂的语气听不出情绪起伏,精简地概括了一件极复杂的往事,萧淮却意识到她和前男友感情破裂时纠葛激烈。
他不禁多问一句:“车祸和你有关系?”
“行车路线是我敲定的,车也是我在驾驶。我和前男友私底下签过一份婚前协议,其中一条对我很有利——如果他发生任何不测,个人名下的资产都会属于我。”
萧淮听完解释,顿时明白画展里的争执缘何而来。
夜越来越寒冷,车窗逐渐起雾,他把两边的窗都降下来留了一道细缝,眼看雾气消去,才稳重地开口:“林霂,我相信你的为人,绝对不会做出违背良心的事情。”
林霂瞥他一眼,紧抿着的双唇微微地张开:“谢谢你的安慰。”
“不是安慰。以我和你交易老洋房这件事来看,你不会为了金钱而失去原则。我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在我眼里,你是恪守底线的人,也是心思纯正的人。”
林霂忽然觉得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牵扯了一下,不疼,反而是说不出的和缓,那积累在心底的负面情绪竟然随着血液的流动而慢慢消散。
她看着他,片刻后别开目光:“我们认识没几天,你根本不了解我。”
“有时了解一个人,一件细微的小事就足够。那天你追着车子要把外套还给我,足以说明你人品端正。”
听到这样的话,林霂再也无法强撑,眼眶蓦地泛红。
但她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只有薄薄的泪光在眸子里打转:“我和前男友从小就认识,又一起长大,我们交往了整整十年。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年?”
压抑了很久的痛苦,如今全被萧淮引发出来,让她按捺不住倾诉的*:“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接受的家庭教育如何,他应该比谁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