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史氏中风,瘫了?!
赦大老爷听到消息便摸了摸脑袋,在心中感叹一声,这气性可真是大啊!老爷他都已经想开了,决定日后不再跟她计较了,她可倒好,自己跟自己还过不去了。不就是丢了诰命的名头罢了,瞧她这架势,好像还想把命也赔进去不成?
不过这倒也好,贾史氏大概从此就能消停些了吧。
“得,只会你们太太一声,准备些合适的好药材,送到荣庆堂去。”大老爷心中慨叹一声,迈步便往贾史氏的上房去,她弄得如今这样,他总得过去露个脸儿。
林之孝正等着大老爷发话,闻言忙道:“正要跟您禀报,因您方才没在府上,老太太的状况又十分不好,太太没旁的办法,只能带着二姑娘和二奶奶先过去了。到这会儿,已经快一个时辰了。”
“去了那边儿?”赦大老爷一听说闺女去了荣庆堂,哪还能坐得住,连衣裳也没换一换,起身便快步往贾母那边儿去。没办法,老爷他去晚一步,闺女都有可能吃亏啊!
荣庆堂,贾母的上房,难得里里外外都是静悄悄的,没有哪个丫鬟胆敢说笑一声儿的。就连外面廊上的鸟儿们,也不知受了什么调.教,一声鸣叫也无。门口的丫鬟一看见大老爷跨进来,连忙福了福身,也并没有往里面通报,便轻巧地打起了帘子。
往里走不过几步,便能听见一阵含糊沙哑的叫嚷声,伴随着的还有哐当的瓷器破裂声和姑娘家短促的惊呼。赦大老爷登时便是一挑眉,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无他,那声音大老爷再熟悉不过了,正是他宝贝闺女的。老爷他都不用揣测里面的情景,定是贾史氏借故折腾迎春呢。
“迎丫头还不快过来,叫爹瞧瞧可有伤着哪里了?”一脚踢开有些挡路的婆子,大老爷根本不理会贾母的怒目而视,径直将受了委屈的闺女召唤到身边。见她不过是吓着了,并没有受伤,才又道:“司棋呢,没见你家姑娘脏了衣裙,还不赶紧陪她回去梳洗更衣。”
司棋是个有眼色的,原本就心疼自家姑娘受了委屈,此时闻言便清脆地答应一声,也不看贾母等人的脸色,利索地拉着自家姑娘出去了。
待这主仆俩都不见人影儿了,贾母的反应才做出来。没办法,她如今半边身子都是麻木的,根本就不听脑袋的指挥,干什么都是慢两拍的。
“泥、泥……方死!”赦大老爷一现身,贾母的一双眼睛霎时便通红了,死死地盯着他,里面全都是刻骨的痛恨,和阴毒的杀意。
她堂堂历经三朝的一品诰命夫人,落得如今这样的惨状,全都是这孽种害的,他怎么敢,怎么敢出现在她面前,他怎么敢,怎么敢啊!
贾母虽然身体受了重创,但心里却明白得很。那日,她不过是对这孽种威慑两句,这孽种当时故作不在意,可背后却不知如何进了谗言,害得她遭受今日之耻。
几十年的体面、荣耀啊,今日一朝丧尽!
邢夫人瞅见大老爷进来了,心中长舒了口气。方才老太太为难二丫头,她都已经打算豁出去了,好在老爷来得及时。不过,这老太太也是的,才刚刚中了风呢,怎么就还是那么能作呢?!
贾政同王夫人两个,则是一脸木然地在一旁坐着,两口子倒很有夫妻相,都跟那木头菩萨似的。也难怪他们如此,实在是今日遭受的太多,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能力。
王夫人是想不明白,她闺女刚刚做了太妃,还得了出宫省亲的荣耀,她正准备扬眉吐气呢,怎么就凭白丢了诰命?那她这么多年图的是什么?往后又该如何是好?心中忽然没了方寸,让二太太茫然失措起来。
至于贾母的死活,王夫人根本就不担心。以她对这老婆子的了解,她且死不了呢,老而不死这话,说的就是她这样的。别看她如今身子不行了,被困在床榻上,但王夫人却在心中笃定了——这老婆子要憋坏呢。
政二老爷的心中则充满了愁绪,他本就对自家老太太颇为失望了,如今却是彻底绝望了。本来头上还顶着个一品诰命呢,都压制不住贾赦,现在成了平头老太婆,还是个病在床上不会动的,日后他还能有什么指望啊?
唉,现如今能让他有个盼头的,也就只剩下宫里的娘娘跟宝玉了。只可惜啊……一个跟了太上皇,一个迟迟读书不开窍,也不知道他何时才能指望得上。
贾政在心里唉声叹气一番,才将目光转向赦大老爷,眼神里满是嫉恨。不过这神色只是一闪即逝,让人定睛看过去的时候,瞧见的仍旧是那端方君子政二老爷。
赦大老爷并不在意贾母的憎怒,也不关注政老二两口子的心情,扫了眼那挤了一屋子的大丫鬟,沉声道:“老太太既然身体不适,你们几个就好生伺候着,别一个个真把自己当成副小姐了,不知道该怎么伺候主子,倒叫真正的小姐受累。”
以鸳鸯为首的大丫鬟们,一个个低垂着螓首,大气不敢出一声。她们算是看出来了,老太太是真斗不过大老爷,如今更是彻底败了,连高高在上的诰命夫人都做不成。当初还是老太君的时候都拿捏不住大老爷,这往后就更别提了。
“泥、泥正……”贾母愤怒地用能动的那只手,将床捶得梆梆响,嘴里拼命地想要大声喊出来,却碍于舌头不顶用,只能让那声‘孽种’憋在嘴里。这显然让贾母十分丧气,但更多的是恨意,对贾赦的恨意。
“母亲病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