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人还不敢在院子里说话了,就怕谁听去了。
金怪被金老二一脚给踹的,半天都没起来。还是何小婉过去将人扶起来,一起进了屋里。
“哪弄来的?”金老二铁青着脸问。
金怪在他爹妈跟前不怎么说实话,但在他二哥面前,从来没说过假话,见问了,就直接说了,“农垦那边。”
农垦是垦荒农场,如今人家可是国营单位。里面的工人拿着工资的。
这要是叫人逮住了,罪名比偷私人的可大的多。偷了私人了,逮住了最多一顿胖揍,掏点钱私了就算了。但偷了公家的东西,没有二话,逮住了直接送公安局。
到了那里还能出来?没有两三年人家且不放呢。
金怪一边揉着被踹的生疼的腰,一边道:“那边的棉花白花花的一片,没人摘啊。我们从偏僻的地方摘,摘了这么些天了,愣是没人逮住。那几天下雨,咱们要是自己地的庄稼能不着急,好家伙,人家还不是一样按时上班按时下班,地里的棉花开了,淋了雨就发霉了。人家就那态度,霉了就霉了吧,没人管。这都是下雨偷偷干的……”
甭管什么理由,偷人家的就不对。
金怪一把拉住金老二:“二哥,这事要是我一个人的事,你想把这托人给悄悄送回去,我没意见。这事是我跟几个兄弟一个干的,常发那小子你知道,他爸瘫着,他妈是个药罐子,他自己又多了一根手指娶不到媳妇。家里等着救命呢。咱不能都退了吧……这事没人逮住,我保证是最后一回,真的!”
金老二就看四爷:“你说咋办?”
咋办?
四爷起身:“棉花先盖住,别叫人瞧见。明天之后,就不怕了。等着吧。”
结果连夜里,四爷和林雨桐一人一辆自行车,就往农垦赶。农垦在县城的边上,距离县城有四五里的路程。先是到了农垦,在人家那家属楼的门房哪里打听,场长在不在?
两包好烟老头就说了,场长在县城呢。人家在县城安了家。老头说话的语气不好,对场长在县城安家这事好像挺有意见。
这都半夜了,人家就免不了问一声,“说是有啥急事啊?”
四爷就笑:“一个亲戚叫来的,说跟场长认识。想弄点棉花,问咱们农垦有没有?”
老头眼睛一亮:“还当是多大的事呢?”说着,声音就小了下来,“小伙子……”他伸出一个巴掌来,“五十块钱,你们两口子明晚来,地里的棉花随便摘,摘多摘少都归你们的。只要赶在天亮之前离开就行。”
林雨桐一算,这其实是很划算的。以前都是生产队往棉站送棉花,多少钱咱们也不知道。今年才是第一年分产到户,秋里的棉花下来,干籽棉就算是一级棉,价钱也才七八毛钱。去了籽的皮棉,也就两块多一点。五十块钱要是按照籽棉算的话,能买六十多斤。两人干一晚上,估计能摘个两百多斤,去掉壳,晒掉水分,落个*十斤没一点问题。
她挑眉问道:“要是被逮到怎么办?”
“没事!”老头低声道:“都是给自己谋福利嘛!咱们专门有巡逻队在边上守着,没人闯进去。”
怪不得呢。
老三自己都堆了半院子,他还带了几个人,肯定人人都没少弄。结果呢?结果连着偷了这么多个晚上都没人逮住。原来根子在这里呢。他们自己收了钱放人进来了。只是农垦的地多,一片一片的没碰上,就觉得跟做贼似的。其实真叫碰上了都没事,压根就不知道这是谁放进去的人。
就算有人浑水摸鱼,被逮住最多就是交钱,这都属于见不得光的事,没人会嚷出去的。
林雨桐跟老头越好了,“明晚我们来。”
老头挺高兴的,叮嘱:“来了就找我!”
想赚着五十块钱。
四爷还不踏实,骑着车绕到农田那一片,远远的还真就看见有巡逻队点着火,坐了一堆人。然后火光下,棉田的边上一包一包的棉花摆着,有人进有人出的,很热闹。
回去这么跟老二一说,老二叮嘱:“这事别跟老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