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叫人很不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贾敬把惜春给许了人家了。
林雨桐就道:妹妹别听她胡沁。她惯是个只挖坑不埋人的刻薄鬼,你理她做什么?原不过是敬老爷成道到了要紧的时候,尘缘不断皆是因为家中尚有yòu_nǚ。左思右想的,便想着把妹妹过继到我们家,给我和你哥哥做妹子。都是一家子人,不管从谁家到谁家,还跟以前一样便是了。
尤氏松了一口气,这话总算是说出来了。她的眼圈就红了,说话也带着几分哭腔:老爷猛不丁的回来,立马就给改了族谱,我跟你哥哥并你侄儿都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想拦都拦不住。我们又何曾舍得你。不过想想,这也不是去了旁人家了。不说别的,就只你桐姐姐,这是你的亲表姐,原本又是一个府里住过的。她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是知道的。比起惹人厌的凤丫头,不知道强出多少去。以后你跟着她过日子,断断是不会委屈了你的
惜春低着头这个时候才抬起来:既然送我去了旁人家,就不要说这些话来。横竖长这么大,我也没在自己家里呆过。从这家到那家,想来并没有多少区别。说着,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既然这么着,那就走吧。
明显是恼了。
尤氏被说的脸红成一片:姑娘这话说的好生无礼!我家来的时候,姑娘便不在家了
尤氏是续弦,进门小姑子就被抱养到这边了。因此她想说,这事并不怪她。要怪,也是怪贾敬贾珍去。
显然,这个时候跟惜春说这个是不合适的。
见惜春抬起头来,眼神都是冷的,王熙凤赶紧拉了尤氏出去了,在里面还能听见她说尤氏的声音:你来该好好的劝劝姑娘才是,怎么还跟姑娘顶上了。
脚步声远了,林雨桐才起身,坐在惜春身边去,她挥手叫屋子里伺候的丫头都下去,这才道:姑娘怎知,这不是敬老爷给你做的最好的安排呢?
惜春抬起头来,灼灼的看向林雨桐: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林雨桐拉她的手:这世上,什么事都有个因果惜春爱跟那些小姑子一块玩,听的最多的也是这个。因此这边一说因果,她先不会排斥。见她用心的听着,林雨桐才又道:敬老爷是两榜进士,若不是为人上进,是如何熬的过十余年的寒窗之苦的。既然熬了过来,又金榜题名,大好的前程就在眼前,如何又会避入道观,这么些年都不在家。珍大哥哥有许多不妥,连带的蓉哥儿也少了教养,又任由你抱养在西府里,难道是敬老爷没有一丝的舐犊之情?便是他不看中闺女,难道也不看中子嗣传承?岂不知,任由子孙荒唐,未必不是保全。留你在西府,也未必就是舍弃。当日的安排是最好的安排,如今的安排,未必不是更好的安排。
惜春的眼里迸出一抹亮色:这么安排是为了我好的?
人力有时殆。林雨桐就叹气:在自己力有不殆之时,急切的想做什么,便是最放不下什么。
惜春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附在林雨桐肩头,压抑着哽咽了起来。
说到底,她在意的不过是有没有人在意她,仅此而已。
林雨桐就道:要收拾东西,要跟家里人作别,妹妹要是不着急搬,也没关系
不是!惜春抬起头来:这就走吧,实在是没什么要搬的。
正说着话,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是尤氏和王熙凤又来了。
惜春给尤氏行礼:这就走了,也不去辞别老爷和哥哥了。跟嫂子说一声
这怎么行呢?
尤氏就说:这一屋子的东西纵使姑娘都不喜欢,不想带了,也没关系。桐丫头也不会委屈了你。可你这一屋子的婆子丫头,她们总不能光着跟你去吧。谁没有点家当?
谁说要带人去的?惜春朝外看了一眼:我干干净净的人,来的干净,走的也干净。既成了人家的孩子,吃的穿的用的使唤的,自然也该是人家的才是
妹妹这话糊涂。探春得了消息赶了过来,进门就说惜春:这般出去,叫人家如何看府里
我便不这么出去,外面又能如何看府里呢?惜春轻笑:可见三姐姐的明白也不过是明白,却也不曾看透了去。捂着耳朵装聋子,可这别人该怎么说还是怎么说这点小事跟其他事比起来,又算什么呢?
探春一下子被噎回去了,愣在当场,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也要掉不掉的。
惜春摇头:三姐姐还是看不透么?这亲的总归是亲的,若是连亲的都不亲的,这不亲的便只能更是假的。我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三姐姐比我聪明世故,又为何看不透呢?
听起来是劝探春的。
说探春跟太太和宝玉再亲近也是无用的,不是亲的,便不会牵挂肚肠。巴结的再好,说翻脸也便是会翻脸的。赵姨娘再不好,那也是亲的。纵使有一半的慈母之心,至少是不会害了她的。
可细听这话,却叫尤氏和王熙凤齐齐变了脸色。
那话何尝不是说,亲哥哥亲嫂子都不亲,这旁人如何亲的起来。
这里面更是牵扯到林雨桐,毕竟,自家这边也不是亲的。
尤氏恼的跟什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