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岁月(3)
这样的日子哪怕是曾经过过,可三五天还能撑的住,这时间长了,就觉得真不行。别的都好办,关键是吃。没一点油水就罢了,吃的实在是寡淡的很。
就这,林雨桐跟着老太太如今的日子还算是好过的。小老太的饭量小的很,一顿饭也就半碗稀粥,半拉子玉米面饼子,就算是八分饱了。她还想着,是不是老太太舍不得吃啊,为自己省粮食了。其实仔细想想,老太太一直就是这样的饭量。听她跟老姐妹唠嗑的时候说过,年纪小的时候就是这么吃的,稍微重两斤,小脚走路就吃力。吃着吃着也就习惯了,胃口也就这么大。后来嫁人了又是以色侍人,这形象就更重要了。那时候能吃到好的,油水也足,她吃的比现在还少。也是因此,她倒是做过两回胎,但是孩子就是没养下来。如此半辈子也就过了。想来胃也就那么大,一直就这么吃的。跟着大婆子过日子那两年,她也没真饿过肚子。不给干粮,有一碗粥给她填吧就有个六七成饱了。别人看她是受罪,她自己知道是啥情况。
可能是因为她自己的身体养的不好,以至于没生下孩子。所以对养的这个姑娘,那是在吃的上面从来不抠唆。如今就这条件了,玉米饼子管饱。中午一顿面条,还是小麦面,不过是自己背着粮食到生产队的磨坊叫人家给磨面的时候,收的粗一点。面粉黑,麦麸少,只粗粗的磨两道就行了。
这种不能叫做白面,应该叫黑面才对。蒸出来的馒头有点粘牙,看起来黑青黑青的。但这也得是条件好的人家,也是只有家里的老人跟孩子才有资格吃的。
但老太太疼自家的小孙女,晌午是热腾腾的面条,里面撒一把野葱,点上一点熟油,盐往里面一搁就行了。
这两天小老太觉得自家孩子的胃口不好,面条出来后,还打开一直用老铁锁锁起来的那个柜子,拿出一个只剩下一个瓶子底的香油出来,用筷子伸进去蘸了一点搅和在面里,香味马上就出来了。
林雨桐进了厨房,就瞧见老太太又给她那黑漆的老柜子上锁。
其实里面除了一瓶底的香油,半斤的菜籽油,二两的猪油,大半瓶子的醋半瓶子的酱油,半斤多粗盐,就没别的了。
外面放着的,永远都是那种粗瓷的小茶杯子小半盏,油更是只有一个油碗空放着。
对这些见惯不惯的林雨桐端着面条坐在灶膛前呼噜噜就吃开了。老太太白了这丫头一眼,转身踩着一双小脚往出走,“是不是又忘记关门了?”
林雨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吃好饭的时候要把门关上的。要是邻居街坊来了,不让吧不好意思,让了吧,那真是没多余的。尤其是孩子,闻见香味跑来了,哭哭闹闹的要吃,这闹起来多尴尬。
关门!是解决问题的最好的办法。
看见人家关着门,那有事的都会等等。都知道是啥意思。
她刚起身说,“我去……”
就听见大门口有人喊了,“婶子,做饭没?”
金婶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再搭配着脚步声,想来这会子已经进了大门了。
林雨桐想到小老太的白眼,赶紧起身,竟然是想着别叫老太太絮叨了,得机灵的先把这碗面条藏起来再说。
老太太嗳!本娘娘几辈子都没干过这种事。
人都站起来了,就听老太太的声音不高,“正吃着呢。面条!”
林雨桐脚步收住,把带锁的柜子上的那个储物格上的帘子又拉上,转身抱着的海碗笑眯眯的探出头去,“婶子来了?”
金婶子端着个空碗,面色尴尬了一瞬,对着林雨桐‘啊’了一声,算是应答,这才对老太道:“婶子,借一碗细面……”
林雨桐把脑袋给缩回去了。几辈子的人了,这点事儿她一下就看明白了。就说小老太今儿的行为怎么一反常态,主动跟人家说自家吃的啥,感情在这里等着呢。看见这位端着碗,就知道是来干嘛的。老太在这里显摆呢,看!我家孩子平时吃的都是细粮,你家那日子得顿顿借粮。
这一对比,你怎么还好意思将来打发媒人上我家的门。
这意思吧,金大婶肯定懂的。但那话是怎么说的,人穷志短马瘦毛长,难听的话得听,难看的脸得看。谁叫自己生下的都是讨债鬼呢。
听懂了也装着没听懂,笑着兀自跟小老太说她借细粮的缘由,“……二菊给他家的大小子喜娃结婚……”
老太太马上就懂了,赶紧接过碗,“亲外甥结婚,那这可是大事……”
二菊就是金家的二姑,金大婶的二小姑子,嫁到尚勤村那个秦家的金家二姑娘。
这位二姑娘生的粗笨,没有大姐长的好,性子敦厚的很。嫁到了那边,不管日子穷富吧,总是本本分分的把日子过起来了。加上肚子也争气,一个挨着一个的给秦家生了四个儿子。说话也硬气。
说起来那喜娃还没金家的老大金满城大呢。但人家家里的拖累少,上面没有要人伺候的爷爷奶奶都叫人觉得轻省的多。这媳妇不就找好了,婚期在这个月的十六,掰着手指一算,就是后天了。
像是家里亲戚家有喜事丧事,以这边的习俗,那是得根据关系的远近走礼的。走礼也有讲究,就像是金婶子说的,“给准备了一条褥子面,绸子的,前儿都叫送去了……”
亲外甥结婚,亲舅舅那就是极亲的长辈了。要是舅舅家的这边日子好,一条褥子面就不够,至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