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嫤看了看外面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色,奇怪道:“怎么会这时候来?”
桂妈妈原是庄氏的丫鬟,后来做了她的奶娘,但她只服侍了林嫤十年,在林嫤十岁的时候,桂妈妈的兄长发了一点小财,便将她们一家赎身出去了。
桂妈妈还有个跟林嫤一般大的女儿,从前庄氏问过她要不要将她女儿放到林嫤身边伺候,但桂妈妈拒绝了。
桂妈妈不是府里的家生子,是小时候日子穷得实在过不下去,才不得已卖身进府做了丫鬟,所以心里多少有些傲气。林嫤心里明白她是觉得自己是个服侍别人的人,但不想女儿也成了服侍别人的下人。
林嫤自小对这个奶娘并不十分亲近,但也有奶母的情分在,何况桂妈妈虽然有几分傲气,但人并不坏,服侍她的时候也十分尽心尽力。
林嫤吩咐慕枝道:“你去将奶娘请进来吧。”
慕枝道了一声是,然后出去了。不一会,她身后便跟了一个梳着圆髻的中年妇女。她穿得十分简朴,但胜在全身上下都整整齐齐,大约是因为出门见客的原因,发髻上还绾了一支银簪子。
她看到坐在椅子上的林嫤,先是垂了垂眼,然后跪下来磕了三个头,这才开口说道:“四小姐,许多年没见您了,没想到您都长这么大了。”
林嫤与她的确有快五年没见了,桂妈妈与其他赎身出府的人不同,就算出去了还时不时的回府探望一下主子,以期在林家这里能继续留个香火情。但桂妈妈出去,却是真的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林嫤让慕枝将她扶了起来,笑道:“我也好多年没有见奶娘了,您这些年还好吗?”
桂妈妈道:“托夫人和小姐的福,挺好,挺好的。”
林嫤笑了笑,又让慕枝给她搬了张杌子,但桂妈妈却并不肯坐,只肯一直站着。
林嫤也并未勉强,开口问她道:“奶娘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桂妈妈立在那里垂着眼,半天没有说话,脸上露出几分犹豫和挣扎的表情,仿佛在思索一件极为难的事,好一会之后,她脸上才恢复了常态,抬起头浅浅笑了一下,道:“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听说四小姐的亲事定下来了,想进府给四小姐磕几个头。”
说着又重新跪了下去,对着林嫤再磕了三个头,然后红了眼睛道:“四小姐,奴婢伺候您时便不尽心,心里总念着出府,夫人和您宽和仁善才没跟奴婢计较。如今您终于寻得了好人家,奶娘心里很高兴。我是个粗鄙之人,身上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给您的,如今给您磕三个头,权当是奶娘谢您的恩情,奶娘祝愿您一辈子都平安康泰。”
林嫤连忙亲手将她扶了起来,道:“奶娘能来看我,我已经很高兴了,说这些做什么。”
桂妈妈道:“如今给小姐磕过了头,也算了了一桩心事,奴婢家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说完便跟林嫤匆匆告辞离去。
慕枝连忙追上她送了她出去。
林嫤将慕兰叫了过来,吩咐她道:“你明天一早去奶娘家里看看,是否奶娘家里出了什么事。”
若真的只是磕头只管白天来,大晚上的来府里,恐怕是有急事想要求人,但进了府里之后又说不出口,这才找了个借口。
到了第二日。
林家有诰命的女眷,李氏、齐氏和庄氏等人皆是按品盛装,穿着诰命的服饰。林嫤亦是精心打扮了一番。
齐氏看着眼前的侄女,绛紫色梅花纹缂丝褙子,下面是妃红色的十二幅湘裙,外面披着猩猩红的貂皮大麾,上面绣着富贵的牡丹。身子骨虽然还没有完全长开,身姿也并不挺拔,但却让人觉得风华绝代,端庄雍容,遗世独立而不可侵犯。
而红色的貂毛围领衬得她一张小脸格外的通红,眉毛弯弯的,脸上永远带着笑,一双眼睛却是俏皮的狡黠,仿佛总是能通透的看清所有的事,所以任何事都入不了她的心中。跟她相处,你永远都无法将她当成孩子来看待,而不知不觉就会将她当成一个成熟的大人来看待。
齐氏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侄女或许天生就该做皇后的,嫁在普通人家又有哪个男人能够压住她从内散发出来的高贵与优秀。
林嫤走过来对李氏齐氏等人行礼。
齐氏拉着她的手感慨道:“我每一日见到你,就总会觉得你今日与昨日不同,昨日与前日不同,元元,你总是能让二伯母惊讶。”
林嫤浅浅笑了笑,没有说话。
而庄氏则拉起女儿的手,道:“等一下你跟我坐一辆马车。”说着又去试她手上的温度,然后吩咐慕枝道:“多给你们小姐带一个手炉。”
林英从另一边走过来,见到女儿,同样有些惊艳,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道:“越长越像你娘了。”
庄氏瞪了他一眼,林英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然后才又道:“赶紧上马车吧,晚了路上可能要塞。”
林英和林勇同样也要进宫,他们在前面要参加冬至大朝会,而林嫤等人才是去后宫领宴。
齐氏等人点了点头,然后纷纷在丫鬟的服侍下上了车。李氏和齐氏坐在前面一辆,而林嫤和庄氏则坐了后面一辆,林英和林勇等人则是在外面骑马。
尽管她们出发的时候并不算晚,但在路上还是堵了一会。等到到达皇宫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巳时二刻(上午10点左右)了。
皇宫门口有内监来迎接了他们,一人领着林英林勇去前朝,一人则领着林嫤等人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