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只是看着莫小姐,觉得面熟,与我一个故人倒是有几分相像。”李邱生随口推脱着,若是孤儿,嫌疑就更大了。
莫念凝失笑:“先生说笑了,面熟是自然的,前些日子那满城流传的画像,不就是先生所为吗?”
不知为何,自从见到李邱生后,她就无法平静下来,话里话外,始终带着刺,有意让他难堪。
若非是他,前些日子也就不必吃那么多苦头,至于黎塘,也不至于险些命丧黄泉。
“确是如此,那既然提起旧事,莫小姐就不给个说法吗?”李邱生显然也有些动怒了,不管人后如何,但人前,哪个对他不是毕恭毕敬的?
这个女人,未免不识好歹。
“逝者已去,生者勿念。命盘之上,世人皆有自己的命数,强求不得。”她停顿了一下,语调平缓,听不出喜怒哀乐,“这世间本就不公,李先生该是比我清楚才对。”
多少人,连活着都成了奢望,而又有多少人,却能穷奢极欲,随意践踏他人。不公,本就是世间常态,就像黑暗,只要有光的地方,就一定会有影子。
他李邱生如今爬得有多高,见识到的绝望就该有多大。
“难道说,我那儿子的命盘上,也刻着终有一天被你们除掉的命运?”
喧闹的酒会,加上酒精的作用,加剧了他胸中的怒火,竟不经思考地质问了出来。
现在的李邱生,不是夜城叱咤风云的老大,而只是一个失去爱子而悲痛的父亲。
愤怒,会让任何人都失去理智,不论那人平日里有多么的老谋深算,步步为营。
“若我说,没有那场交易,你至死都不会知道你还有一个儿子,又当如何?”
其实,在她去找李家遗孤的那天,那人的阳寿就已经尽了,若不是以灵魂相换,换取七天的富家子弟的生活,或许李邱生到死也想不到,自己曾有那么一个儿子,会活活被饿死在贫民窟里。
李邱生的肩膀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想起已逝的儿子而悲痛,还是因为眼前这个人的话而怒火中烧。
雪茄被扔进酒杯,瞬间熄灭,他突然冷笑了一声:“既然灵魂当铺这么有手段,莫小姐可知自己的生母是谁?”
莫念凝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是被父母抛下的,素萱姐从未向她提起过她的身世,只说命该如此,叫她勿念勿扰。
听李邱生的口气,似乎知道些什么。
“我自是无父无母的,既然他们抛下了我,不计我的死活,我便没有必要再去自寻烦恼。”
莫念凝始终把持着心里最柔软的一块,装作无所谓的冷漠表情。如今她活在阴阳之间的夹缝中,既非鬼魂,也非常人,就算知道了,又当如何?
是责怪,还是体谅?
这世间的冷暖她看得多了,弃子求荣的亦不在少数,于那些人来说,他们也并非错了,只不过是在孩子和前途之间,作了个选择罢了。
是否残忍,是否值得,那都不过是后话。
李邱生微微眯着眼,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女人,那副波澜不惊的面孔,还有那看似没有破绽的每一句话,都令他心中的郁结加深。
他忽地站了起来,不远处的福叔见了,立刻走了上来。
“正如莫小姐所说,有些事,都是命里注定了的,就好比莫小姐在这夜城遇见了生母一样。不过,既然莫小姐没有兴趣,那李某也就不便多言。”
语毕,也不看莫念凝是何反应,李邱生大步流星而去,福叔则是诚惶诚恐,急急跟上。
就算不是真的,若能给对方带去些许的彷徨,他向来都是不吝于说谎的。
正如莫小姐所说,有些事,都是命里注定了的,就好比莫小姐在这夜城遇见了生母一样……
就好比莫小姐在这夜城遇见了生母一样……
李邱生的声音一直回荡在耳边,莫念凝的眉头越皱越深,李邱生的话,她能信吗?
但这若是真的,又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什么人?为什么见到了,却不肯认她?
对面的酒杯里,还漂浮着那支被丢进去的雪茄,仿佛是一个丢了魂魄的躯壳。
正当她失神的时候,酒会中心突然起了一阵骚动,似乎是有人喝醉了,在闹事。
“你们都给我闪开!别拦着我!”
远远就看见一个中年人,穿着粗布蓝衣,跟这个酒会格格不入,涨红的脸不知道是因为喝醉了,还是因为怒气。
“我今天要替小涵讨个公道!傅恺庭!你个龟孙子儿,给老子滚出来!”
音乐声戛然而止,整个酒会都处于一种谜一样的沉闷中,中年人的声音混着不可忽视的怨恨,在整个公馆里面回荡开来,窃窃私语的声音就像毒药一样,在这里蔓延。
“怎么回事?!”傅恺庭在人群中阴郁着一张脸,低喝出声。
恭叔立刻诚惶诚恐地朝着手下的人挥手示意:“老爷,是个市井酒徒,不知道怎么就被他混进来了。”
今儿在场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什么人,竟敢让他当众出丑?
得到恭叔的示意,几个黑衣人迅速聚拢上来,跟那个中年人扭打在一起,谁知那中年人会点拳脚功夫,过去的三五个人刚靠近,就被打翻在地。
傅恺庭的脸色愈发难看,真真恨不得让那人吃枪子,但在这样的场合下,又不好发作。
段淮宁示意了一下,段年叹了口气,过去三下五除二就将那人扣在地上,压低了声音:“想活命,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