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这些日子自然也是夜不能寐。
自从容昭大年初一被皇上打了板子之后,叶氏才知道这个冬天把京城搅得天翻地覆的杀手跟容昭长得一模一样。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叶氏首先想到的是自己死去的另一个孩子,然后才狠狠地摇摇头告诉自己那不可能。一个已经死去十二年的孩子怎么可能忽然变成了杀手?当时那个孩子就在自己的怀里断了气,已经确认是真的死了才交给卢氏抱住去装殓埋葬的,怎么可能起死回生长大变成杀手呢?不可能的!绝不可能。
叶氏新买的宅子虽然不大,倒也精致。叶宅上房院,叶氏坐在自己卧房窗下的榻上杵着下巴沉思,理智上知道刺客的事情跟自己死去的孩子毫无关系,但感情上却总是忍不住会想这件事。心底深处的不安是因为有一丝期盼,盼着有什么奇迹会发生。然而她也知道,这样的奇迹不但不可能,即便是可能,给她带来的也是一场灾难。
“夫人,您这都好些日子都睡不着觉了,瞧瞧着脸色真是太难看了。喝点安神汤今晚好好地睡一觉吧?”卢氏端着一碗汤低声劝道。
叶氏看了一眼卢氏手里的汤碗,自嘲的说道:“这是什么安神汤啊?现在我这种境况只怕就是吃mí_hún_yào也是睡不着的。”
“这是红豆小米粥,奴才往里面放了合欢还有酸枣仁,安神是最好的。夫人放心,公子会没事儿,娘娘在清风观里住的也不错,夫人就不要总是去想这些事儿了,保重自己的身体是最要紧的。”卢氏劝道。
“你说,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可叫我怎么不去想呢?”叶氏看了一眼贴身服侍了自己快要二十年的卢氏,皱眉指了指下手的椅子说道:“你坐下,陪我说说话。”
卢氏忙道:“夫人有什么话就吩咐,奴才可不敢坐。”
“你跟了我多少年了?”叶氏幽幽的问。
“回夫人,奴才是当年您生下娘娘的时候进的容府给娘娘做奶娘的。算起来已经有二十年了。”
“是啊!我还记得你当时是随着你丈夫去西伯猎贩卖茶叶,你丈夫路上不幸染了瘟疫死在了路上,你抱着你奄奄一息的孩子跪求我收留你。那时我怀着悦儿八个月,也是快要生的时候了。”叶氏苦笑道,“这一眨眼的工夫,竟然过去二十年了。”
“多亏了夫人不嫌弃奴才,奴才跟着夫人这么多年,一切都是夫人给的。”卢氏忙道。
叶氏苦笑道:“你我遭遇相似,我容将军身边无依无靠,又有凝华郡主这么个劲敌,若没有你,我也早没了。在靖西候府,真正能跟我相依为命的也只有你一个了。”
“夫人可别这么说,虽然娘娘暂居清风观,公子也有了点小罪,但这都是暂时的。过了这阵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大正月里,夫人可别说这丧气话。”卢氏安慰道。
“悦儿呢,我瞧着她对皇上已经死心了。连小皇子都给了德妃,她铁定是不想再回宫里去了。昭儿这孩子……”说起容昭,叶氏沉沉的叹了口气。
“公子只是年纪小,还有些不懂事。过两年大了就好了。”卢氏劝道。
“这跟年纪没什么关系吧?自从那年他大病一场之后就像是换了个人,足足两年的工夫连‘娘’都不叫我,后来大些了,当着外人的面还能给我留一点体面,背地里根本连理都不理我。这几年他长大了,一心只想着往外跑,又何曾把我当成他的亲娘?原来还有个悦儿管着他,现在倒好了,悦儿去了清风观修行,他越发成了脱缰的野马,连个笼头都没有了。这京城里偏偏又出了盗贼刺客的事情也牵连了他,你说我这命怎么就这么苦呢!”叶氏说着,眼泪便忍不住往下流。
卢氏忙拿了帕子帮叶氏擦眼泪,劝道:“夫人不要着急,奴才听说这回公子顶撞了皇上,虽然挨了十板子,但打的并不重,再者,昨晚那些刺客一闹,咱们公子的嫌疑也洗清了,夫人也该想个办法把他接回家里来住了。”
“行,你准备准备,明儿我再去一趟将军府。”叶氏点头说道。
卢氏答应着刚要下去,外面一个下人急匆匆的进来回道:“夫人,世子爷回来了。”
“什么?”叶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世子爷回来了,人已经进了二门。”下人回道。
“快请世子爷进屋里来呀!”卢氏忙道。
“不用请了。我已经进屋了。”容昭扶着梅若的手臂缓缓地迈过门槛,进了叶氏卧房外面的小厅。
叶氏已经从里面的卧房出来,看见容昭消瘦苍白的脸色一时也心疼不已,忙问:“你还伤着,要回来,先叫人来说一声,娘安排人去接你呀。”
容昭轻笑反问:“怎么,母亲是嫌我忽然跑回来给了您一个措手不及吗?”
“你这孩子,说的这是什么话?”叶氏无奈的皱眉。
“公子您这话可真是伤了夫人的心了,就在刚刚,夫人还在为您担忧,说要再去将军府看看您呢。”卢氏从旁叹道。
容昭转头看着卢氏,轻笑道:“是吗?”
“公子啊,不是老奴说您,您这一天比一天的大了,也该体谅体谅夫人的不容易了。若不是夫人日夜煎熬,就咱侯府那种境况……”
“好了,你别说了。”叶氏抬手打断了卢氏的话,吩咐道:“时候不早了,你还是赶紧的去厨房准备些昭儿爱吃的饭菜吧。”
“是,公子陪夫人说话,奴才去准备晚饭。”卢氏说着,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