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繁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舒服地抻了个懒腰,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颜萧然在床边站了一会,发现景繁生竟然真能就这样睡过去,表情不禁变得一片空白。
过了良久,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将腰上的佩剑收进了须弥芥子袋中,然后一手提起衣摆,缓缓地屈膝,悄无声息地蹲在了地上。
他看着床上的人侧躺着的睡颜,一双眼睛眨也不眨,乌黑鎏金的眼瞳里有一片光芒闪烁。
向来不收徒弟的萧然君,竟然要把那个刚刚到宗门里头来的黑衣黑面具的小子收做亲传弟子。消息传开,一时间满山哗然。
要知道,就连萧然君的外甥女颜玲珑也只是拜在楚萧南楚长老的门下的。
有不少弟子怀疑这件事只是在谣传。
可是据掌管门中宗祠事物的敬事堂首座弟子亲口叙述,他们宗主今日上午确实特意来了一趟敬事堂,吩咐他们准备他收景十一为亲传弟子的亲传大典。便足见所言非虚。
……萧然君的亲传弟子,日后岂不是有八成的可能做下一任的无量剑宗主?
且不说宗主之位这么久远的事情,便只说身为炼器大师兼分神后期大能的萧然君的徒弟,日后所得到的指导和资源,又岂是他们这些普通的内门弟子所能比拟的?
要知道,他们多少内门弟子虽然没有被其他长老看中收走但也没有气馁过,只因为他们不少人都眼高于顶,整日翘首盼着,指望着有一天自己能入得了萧然君的眼。
可谁能料到,现如今凭白冒出了个来路不明的小子,连无量剑的内门弟子都不算,竟然就一步登天,直接成了萧然君座下的首座弟子!
这叫人如何忍得?!
“那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谁知道?整日戴个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怪里怪气的!一瞅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听说那小子的爹就是昨日初试时与萧然君一起坐在宗主之位上的那个,你说他会不会是……”
“不可能吧……那个人我远远的看了一眼,长得跟柳长老差远了……”
“那柳长老生的那般俊俏,还不是失了宠了,也许宗主他就喜欢……”
“别瞎说!”
“哼!他敢以色侍人换来这个长老的位子,就不该怕人说!”
“你少说两句吧!咱们无量山最忌讳嚼舌根子你也不是不知道。”
“我是看不过……”
“你这话说的就不对,咱们宗主就是再怎么口味奇特就喜欢那长相一般的没有特色的,也不会找个带着孩子的吧!”
“哎,对了,亦翔他们这次是跟宗主一起回来的,亦翔你说,那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陈亦翔和几个亦字辈的小辈瞬间成了众人的焦点。
他想起自己那日在宗主房中所看见的景象,觉得那位师兄也许还真说对了。但就是因为自己知道的太多了,所以此时反而不敢乱说话。
陈亦翔没说话,几个以他为首的小辈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但是他们跟景十一的仇还没有解开,这时候巴不得那小子能成为全无量剑上上下下的公敌。
柳亦踪忽然皱了皱眉,似乎是在回忆什么:“我们也不清楚他们父子二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只知道是宗主执意要把他们两个带回来的。”
这柳亦踪便是柳寻英长老的亲传弟子。
柳长老虽然在门中有一些不大好听的传闻,但他的弟子柳亦踪却因为聪明机灵、长相突出性格又好而并没有被他师傅的名声所影响,反而格外地受欢迎。
几个比他们辈分高的师兄没发现他这话中的问题,只是听了以后觉得更加气不过了。
柳亦踪又苦笑了下,说:“不过十一确实天赋很好,宗主能选中他,必定有他的道理吧……”
他这话一出口,反而引起了其他人更多的不满。
不过他们这些小辈可不会觉得仙气十足、修为了得的萧然君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反而会愈加觉得那对父子是靠什么特殊的方法才上位的——你说他天分好,在场的身为无量剑的内门弟子,又有哪个是差的?他们就不相信,这世上真能有什么甩他们好几十条街的旷世奇才!
“咱们在这里瞎猜有什么用?不如就去会会那小子!”
“对!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天才,能入得了咱们宗主的眼!”
一行数十人杀气腾腾地赶赴十一所住的客房,却在里头扑了个空。
他们谁都没想到,因为萧然君的第一道题目,景十一早早地便出了门,从楚云观那儿借了防护措施得当的特制绳索和登山镐,这会儿正挂在陡峭的几近直上直下的凌绝峰峭壁上,以血肉之躯在岩石上开凿出道路,一步步地往上爬。
十一是在月亮高悬之时登上山顶的。
看了看时辰,距离子时还有一盏茶的时间。
……他做到了。
刚刚登上峰顶,双手扒着地面,十分费力地将两条腿彻底挪了上来。根本未及打量这峰顶的面貌,景十一便趴在崖边喘着粗气,此时已经是满头大汗,浑身酸痛的一步都动不了了。
一双绣着银花儿的雪白靴子出现在了面前,景十一累得只勉强抬头向上去望了一眼。就见萧然君没有佩剑,腰杆笔直地垂着手,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正打量着他。
他薄唇轻启,声音温润,落在十一耳中却犹如巨雷绽响:“从今日起,你便是我颜萧然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