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九华山遍地师姐,谁知你这师姐唤的是谁?”

“唤你。”

“好不开窍,罚你烧菜。”

“我想见你……”他脱口而出,入耳才知嗓音嘶哑,说出口的话竟如呜咽一般低至了无声。

女子盈盈立于他面前,光彩明艳,双眼迷蒙地对着他笑。

识海内心念迭起,欲罢不能;床榻上所坐的躯身却冷汗如瀑,面容惨淡,几如死色。独唇角噙着丝笑,神情安宁,似得了幸福圆满,再无彻骨剧痛。

“我并不想醒来。”他探手触碰她的脸,“但如若这就是必然,我别无选择。”

马含光眸光咻冷,翻手出拳,幻象一颤,支离破碎。

那即便破碎的幻影仍然笑意点点,柔情旖旎——“师姐!”马含光蓦地失声大叫,身躯剧震,一口血水喷出,人便伏在了塌间。

发丝披落,衣衫顺服,所有汹涌滂湃的内力抑或心绪,顷刻间消沉如初。

成功了……体内真气流转,旺盛充盈,摄元心法五重天,真正修炼精深内力的起步,洗经伐脉,他做到了。

然而卧榻静伏,马含光面容枯槁,如遭巨劫,神情麻木。

……

水上君山,洞府之庭。

这日伍雀磬扮小叫花偷师又被戚长老揪了出来,她疗愈心灵创伤加适应新躯壳浪费了两日光阴,忽然就觉得急切,好像随时都会再死一次,不该她的迟早老天要收回,她没心思踏实过日子。

幼童的眼睛很好使,浑圆剔透,视界广阔,看跑的跳的一看一个准。她往日那么辛苦,眯缝着对焦半晌也不知什么物件摆在自己面前,这新得的明眸善睐又成了她的稀罕物。如非不能从身上拆下来,伍雀磬非早晚擦拭包在娟帕里揣在心窝窝间好好收藏不可。

戚长老对她的尚武之心很瞧不上眼,“你身子骨不行,要习武,先练筋骨皮。帮内新入门的弟子哪个不是马步扎上整年,底子不牢靠,没学走先想跑,一辈子飞不上天。”

伍雀磬的小胳膊腿着实纤细了些,戚长老泼了瓢冷水,转眼又笑呵呵出招:“不练马步也行,你瞧咱们君山水秀山明,你每日随练功的弟子山上山下跑个几圈,不多,十圈之后能面不红气不喘,便算你过关。”

伍雀磬没什么好反驳,如此跑了三四日。

她是矮个子,追练功的弟子肯定追不上。帮里大多弟子也不知她是个什么来历,只觉小丫头倔倔的,步子迈得比走还小,愣就不停,靠近就听人喘得像风箱,眼里却有团火,什么也不看不理,就盯着前路。

伍雀磬比她自以为的有执念,她总同自己说,看啊,我好歹也拎得起放得下,师弟一去不回头,而我坐拥生死,端的是云淡风轻。

唯有站在一旁的才看得清这人有些疯,三四日就将自己跑趴下了。戚长老哀叹:“这孩子是心里有苦,小小年纪没了至亲,怎能不苦?”

长老座下弟子谏言:“如此看此女心性不差,有狠劲证明有怨怼,长老的计划……”

戚长老淡淡“嗯”了声,心下道:可行。

这时晌午方过,日头大亮,戚长老房内没坐多久,忽听外间喧嚷。

出门一看,三四个弟子脚步慌乱飞奔而过,“站住!”戚长老不悦,“吃饱就跑,下顿早饿。”

那几名弟子心慌慌回头,“长老不好了,前院里来了顶轿子,从天而降,空无一人。”

“什么乌七八糟?”戚长老教训,“好好说话!”

这才有人拾掇了前因后果禀明,原来半刻钟前,丐帮的集贤楼前忽有一顶软轿从天而降,众弟子大惊,左顾右盼却未见有何异样。寻不见掷轿之人,有大胆的揣着短棒上前,棒端前探,一掀轿帘,轻飘飘一张薄纸由座位上被风吹得打了个旋儿。

“那纸上写……”

“写的什么?”戚长老急问。

“只四字:恭迎少主。”

戚长老额上的青筋顿时跳了跳,好样的,万极宫!

“没用!蠢钝!”他想了想又发了通怒,“那么多人把守,那么大顶轿子,是轿子,不是饺子!你们竟没察觉半分异常,连个可疑之人都见不着?!”

“……兴许,是混在了弟子之中。”

戚长老挥手将人遣散,这是第几次了,峥嵘岭冒进惨败,其结局就是一日日被人欺负到了家门口。正道潦倒,公义衰颓,各宗派如被阉割的鹌鹑,吓破了胆,龟缩壁角。就连昔年江湖第一大帮都可由人自出自入,被动至此,颜面何存?!

“荆湖分坛……”戚长老低念四字咬牙切齿,“不出十日,老夫定叫你不存于世!”


状态提示:第7章 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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