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晚上八点。
陆延赫出现在陆家时,下午陆琪烟和陆二爷那些人已经离开。
他是等着那些人走了,才过来的。
男士西装被他挂在臂弯里,男人的身型挺拔高大,管家接过陆延赫手上的西装,恭敬着对他说老爷子现在在书房里。
陆延赫紧抿着的薄唇一弯,走过客厅便朝着二楼过去。
今天陆家的人过来看他,从管家的口里他已经知道,老爷子并没有对那些人说什么其他的。
这点也足够让他怀疑了,这样根本就不像是陆老爷子现在的作风。
男人轻推开书房的门。
陆老爷子像是早就预料到他今晚会过来一样。
见到他推门进来,陆老爷子放下手中的毛笔,朝着他看了过去,眉目带着笑意。
“来了啊!”
听声音并没有半点怒意,微微地带上了些许的笑意。
陆延赫挑眉,不做回答。
陆老爷子却丝毫不在意,朝着他招招手,让他过来。
“来看看我写的字,最近一直在练字,我的书法应该是进步很多了!”
难得的平静。
陆延赫抬步朝着他过去,铺陈开的白色宣纸上的毛笔字,字迹尚未干去。
上面是一个静字。
“看看,是不是进步多了?”陆老爷子乐呵呵地瞧他。
陆延赫眉头微皱,老爷子真正想让他看的或许并不是这个字写得如何,而是想让他看字里的意思。
陆老爷子见他不答,双手背到身后,有些语重心长地说,“人贵在能心静,这段日子我也想明白了。那些事情,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反正也是半只脚要踏进棺材里的人了。你们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现在住在这里,也出不去,你们的事情我也管不着!”
闻言,陆延赫只抬了头看他。
现在就想明白了?
“延赫,只是,你可以不考虑我的感觉,你妈妈的呢?”陆老爷子沉了口气,在陆延赫的注视下,他缓缓开口。“你之前不是问我,之前我把顾小姐请过来说了些什么吗?”
陆延赫拧眉,他的确是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那天他到底和她说了些什么。
在他打电话过来,她问了他那样一个问题,他们是仇人关系,会如何?
或许是能隐隐地猜到一点,但是那样的一个结果太沉重,沉重得让人不敢随意着去触碰。
陆老爷子见着陆延赫的神色,沉沉的目光透着一股沧桑出来。
“我对顾小姐说了当年阿景和她妈妈之间的事。她妈妈的死和阿景有关——”
他看着陆延赫稍稍起了波澜的眼眸,有轻微的讶然,“难道她回去没和你闹?”
陆老爷子觉得奇怪,一般这样的事情,不至于就这样过去的。
虽然当天他把她请过来,跟她说的时候,顾南音是那样一个态度。
虽然面上看上去镇定,但对这样铮铮的事实不至于到了无动于衷的地步。
她做出的那些事,把顾庆恒送进监狱,把黎汐送进了精神病院,这些都是为了报复那些害死她母亲的人。
所以,根本没有道理就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陆延赫薄唇紧抿成了一道线,她并没有和她闹,只是问了他那样一个问题。
见着他的表情,陆老爷子也算是看明白了,顾南音回去是根本没和他提起这件事。
哪怕是去过了蓝山医院也一样。
“延赫啊——现在她知道是她妈妈的死和阿景有关。现在还故意不说,是想要你放松了警惕,再狠狠报复你!”陆老爷子看着陆延赫低叹了一声,说,“不管怎么样,你防着点总会是好的。就算不是想要报复,那她心里一定也是有根刺的。感情产生了裂痕,你们之间始终是走不远的。现在她虽然怀着你的孩子,但是被仇恨冲昏头的女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所以?”陆延赫挑唇,狭长的凤眸微眯。
陆老爷子面色稍哂,面容稍稍着有着些老态,他兀自地执起了一旁的毛笔,拿出了一张雪白的宣纸,蘸了墨水,他熟练地在宣纸上写下了一个字。
陆老爷子的书法的确是长进了不少的,落笔苍劲有力。
那是一个“止”。
陆延赫的视线掠过上面的大字,薄唇倏地一弯。
止,停止。
老爷子为了告诉他这些也算是煞费苦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