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秦襄出阁的日子越来越近,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定国公府,苏箬芸正指挥着几个小丫头给齐铮收拾行礼,小雅忽然面色阴沉的走了进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秋日晴朗高阔的天空中没有几朵云彩,碧蓝的仿佛整匹没有花色的绸缎。
苏箬芸抬头看了看天,神色未变,眸中却露出了多年不见的嗜血的微光。
“很久没有碰上胆子这么大的人了……”
她对着天空喃喃低语,声音轻柔,小雅却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苏箬芸让秋雁盯着小丫头继续收拾东西,自己则换了身衣裳跟小雅一起向外走去。
汇满楼,木渔沉着脸等在后院儿,见到她之后立刻紧闭门窗,将几张纸递了过来。
纸不多,薄薄几张,但上面的消息却是无比的残酷血腥。
“四娘呢?”
她迅速的看完了纸上的内容,抬头问道。
“在后面的暗房休息,”木渔脸色十分不好,眸光沉重,“她伤得很重,左腿废了,右手被剑划伤,剑上有毒,发现的不及时,所以……也只能废了。”
房中一时安静无声,只有苏箬芸手中的纸发出了几声轻响,是她用力时纸页摩擦的沙沙声。
她再次低下头,将那几张纸翻过几页,目光停留在一个名字上。
“丁万山……我记得他还有一双妻儿?”
“是,”木渔答道,“他的妻子生了孩子后身体就不大好了,儿子今年三岁,倒是活泼可爱。听说……就是因为他的妻儿被人拿捏在了手里,所以他才把咱们的消息卖出去了。”
苏箬芸点头:“既然这对妻儿是他的累赘,会拖累他行事,那还是咱们帮他看着好了。”
木渔了然:“我待会儿就传令下去,让人把她的妻儿带回和善堂。”
和善堂是专门供养孤儿寡母的,没了丈夫的女子,没了爹娘的孩子,都会在这里受到妥善的照顾。
但这也意味着,丁万山必须死。
谁知木渔说完之后,苏箬芸却摇了摇头:“不,不用送他们去和善堂,在陈郡找个地方看押起来就行了。”
木渔蹙眉,有些不解,就见苏箬芸斜睨了她一眼,道:“和善堂虽然名为和善堂,却不是真正的善堂。若是这回我收了丁万山的妻儿进去,是不是以后每个人都不用担心自己的身后事,都觉得即使自己死了家眷也可以得到照顾?就都可以毫无顾忌的背叛我?把我的消息出卖给别人?”
她轻笑一声,这笑意却十分冷冽,唇边冷冷吐出两个字:“做梦。”
木渔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反驳,毕竟他们这次损失太大了,瞥开四娘不说,还有负责盐井的那三十多个部下,以及盐井上的那些工人,里里外外近百条人命……
他们真的很多年都没有在遇到过这样惨重的损失了,因为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这样挑衅过他们了。
不,这不是挑衅,是挑战。
苏箬芸的指尖儿在纸面上轻划,指甲将其中一个商贾的名字划出了深深的印子。
木渔看着那个名字冷声嗤笑:“赏他一口饭吃,还真以为自己有多能耐了。”
俗话说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因为深谙这个道理,所以他们无论做什么生意,都记得给别人留口饭吃,不至于让人饿死,对他们群起而攻之。
早些年有人不知道他们还留了一手,曾经想过要打压他们,但最终都反被他们给打压下去了,要么损失惨重,要么直接消失,渐渐的那些经商之人都知道了“叶姑娘”这个称号,凡是涉及到“叶姑娘”的人和事,能躲则躲能避则避,躲不过避不开的只要踏踏实实的不自己作妖,倒也能安安稳稳的混口饭吃。
陈郡的盐井生意明明白白的挂了“叶姑娘”的名号,却还被人惦记并且抢了过去,这位被人称为“顾老爷”的商贾,倒也真是有胆。
苏箬芸将纸放到桌上,沉声道:“收拾东西,我过几日启程去陈郡。”
木渔一惊:“你都成亲了,怎么还到处乱跑?”
陈郡不是京郊,快马加鞭当日即返。去那里的话就算再快也要耽搁月余,苏箬芸现在已经嫁为□□,再不是曾经那个被弃于祖祠无人理会的弃女,又岂能丢下夫君公婆说走就走?
“没关系,靖康公主送亲的队伍会途径陈郡,我跟他们一起。”
这也可以?
木渔瞪眼,心中还是觉得不妥。
“其实你不用亲自去,我把凉州的人手调过去些就是了,正好凉州那边儿的生意停了不少,好些人现在都正愁手痒无事可做呢。”
苏箬芸嗯了一声:“他们要调过去,我自己也要去一趟。”
木渔无奈,叹气劝道:“箬芸,你已经成亲了,有些规矩可以改一改了。”
之前每一次,凡汇满楼损失三十人以上,她势必亲临,为逝去的那些人报仇。
这次“顾老爷”不惜代价杀了他们三十几个人,很明显是从丁万山那里知道了这个规矩,想将她本人引过去,力求一击击杀,然后夺下她手头其他的产业。
苏箬芸去为那些枉死的人报仇无可厚非,但她现在已为人妇,有自己的家庭,若还这般任性为之,谁知会不会和公婆心生隔阂。
木渔跟了她很多年,十分清楚她清冷的外表下有多在意那些被她当做“亲人”的人,而定国公府那几位现在显然已经是她的亲人了。
苏箬芸在她的劝说中已经站起了身,一边向外走一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