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陶看了一眼那幅画,问:“这画里画的,是你们俩?”

锦娘点点头。

陶陶夸了句“画得好”,便不再说话。锦娘也不主动开口。

两人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又一同走向了下一幅画。

陶陶觉得,他在跟人相处时,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自在过了。

家人也好,朋友也罢,总是处处对他体贴照顾,他明知他们是好心,却总是觉得心头被什么东西压着。

但顾锦却不同。

顾锦和他说话时,只看着他的眼睛,仿佛看不见他身下的轮椅。

顾锦不说话时,又似乎融入周遭的环境中,散发着安然自若的气息,让他觉得和独处时一样不需拘束。

陶陶不自觉地观察着她的表情,看到她欣赏一幅画时,便也多看那幅画两眼;看到她在画前蹙眉,便想着,这画勾起了她什么情绪。

不知不觉间,三个人就这样静静地走完了全程。

因为陶陶刻意落在众人身后,此时大多数人已经看完展离开。只有陶然要等陶陶,就留在展厅出口处和桑榆、齐信芳闲聊。他们身边还站着一位气质典雅的老太太。

陶陶和锦娘出现时,也是陶然第一个看见他们。

她见陶陶腿上竟还趴着一个孩子,惊讶地半张开嘴巴,成了一个活生生的[目瞪口呆.jpg]。

他哥!和一个孩子!这画风有点不太对啊……不,是太不对了!

而且他哥不是向来不喜欢别人碰他的吗?尤其是受伤以后,除了家人,他连和其他人握手都不愿意。

陶陶有些不自然,嘴唇抿紧了些,双手举起晏晏,将她放下地面。

锦娘对他笑笑,牵起晏晏的手,同几人打招呼。

陶然性子最跳脱,蹲在晏晏跟前,仰着头问锦娘:“顾锦姐,这就是晏晏吧!比照片上更可爱呢!”

锦娘半蹲下身,对晏晏道:“这是妈妈的好朋友,陶然阿姨,她也是陶陶的妹妹。”

晏晏看看妈妈,又看看陶陶,咧嘴笑了:“陶然阿姨!”

“天哪,太萌了,简直受不了!”陶然贴着晏晏脸蹭了两下,道,“以后别叫陶然阿姨,多不亲切,叫桃子阿姨就好。”

晏晏眼睛一亮,道:“桃子好!桃子好吃!桃子阿姨也好!”

几人都被她逗笑了,陶陶也忍不住在她脑袋上又摸了一下。

陶然站起身,挽住那位老太太对锦娘道:“顾锦姐,这位就是之前在网上那段采访视频里夸你的李教授。她这次知道你会来画展,特地过来见见你的。”

锦娘一见她就已经认出来她的身份,此时立刻恭恭敬敬对她鞠了一躬,道:“一直没能当面谢谢您,您说的话给晚辈极大的帮助,也让晚辈有愧。”

晏晏捏着小裙子,也学锦娘那样,象模象样地弯了弯腰。

李成蹊教授性情宽和,她伸手将锦娘两人拉起来,说:“我不过说了几句实话,不必这样。你托然然送我的刺绣,便足以抵过了。何况,你最要谢的还是陶陶,若不是他带着那幅绣品来找我,我哪会晓得发生了什么。”

陶陶?

锦娘讶异,转头看他。

陶陶避开她的目光,对李成蹊喊了一声“师母”,就紧紧抿着嘴唇,表情冷硬,一言不发。

“我从来不晓得是这样,”锦娘又是感激又是愧疚,郑重对陶陶道谢。

“不用。”陶陶瞥了她一眼,好像又变回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冷漠的房东。

晏晏却直接扑到他膝上,小脸塞到他鼻子下面,嚷着:“陶陶最好啦!我就知道,陶陶最好!”

陶然也插话,道:“顾锦姐,我们都这么熟了,你就别跟我哥客气啦。”

锦娘看向陶陶,发现他似乎正专心致志地逗晏晏,手上动作极轻,将晏晏护得周全。

她忽然展颜一笑,干脆应道:“好,那我以后也不喊‘陶先生’了,就直接叫名字,你看怎么样?”

陶陶抬头,看见她澄澈的笑容,好似太阳在地平线下即将升起前,天际那一抹盈白,让他的心头也快跟着亮起来。

他垂下眼帘,“嗯”了一声,道:“顾锦。”

陶陶和锦娘差不多是最后看完展的人。他们几人又说了几句,陶陶兄妹便和李成蹊教授各自离开。

离开前,李成蹊还拉着锦娘的手说:“好孩子,以后要坚持绣下去,碰到问题,我们多交流。”

锦娘和晏晏又稍等了一会儿,待桑榆和齐信芳整理结束,才一起出了门。

桑榆早就在好奇了,锦娘怎么竟然能同陶陶相处得这么好。

锦娘想了半天,真正和陶陶关系好的,其实还是晏晏。

桑榆想想也乐了:“看见晏晏趴在他身上,我们都吓了一跳,看陶然的表情就知道。”

“他脾气虽然冷了点,但人不坏呀。”锦娘奇怪。

“你是没见过他对别人的态度。”桑榆说着,还不由地缩了缩脖子,“特别是他才受伤那段时间,性情大变。要不是因为两家父母关系好,我们从小就认识,还有个陶然在那儿,我这次都不一定会请他。”

“这么夸张?”

桑榆点点头,声音也有点闷闷的:“看他这样我们心里也挺不好受的。他原来性格开朗,又高又帅,自己的事业也做得有声有色,结果忽然从云端跌下,摔得太惨烈,任谁也不可能还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样一来,陶陶当初对待她的态度就能说得通了。

虽然桑榆没有细说具体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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