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之余有过不少拖手女伴出行被拍到的画面，但从来没有一个的画面是这样糟糕可怜的。
顾以言盯着报纸上匍匐倒地的自己，不知道是该庆幸脸孔没有曝光，还能自欺欺人没有那么丑，还是该哀悼，好不容易上一次头条，居然连个正脸都没露。
把报纸压到一边，以诺拿汤过来给她喝。
“这几天你别开工，视网膜脱落可大可小，过一阵再说不迟。”
以言沉默接过冒着热气的汤水，喝了一口，味道算不上好，但还能下肚。
他们姐妹俩无论是性格还是擅长，很多方面都不同，大约可以说是南辕北辙。但是有一件事却不约而同。哪怕家里败落这么多年，他们都学不会做饭，更不要说煲汤。然而今天以诺居然休了假，在家给她顿了汤。顾以言不认为自己视网膜脱落进医院算得上什么大不了的事，会让以诺担心着急到连工作也不顾。
只有一件事。
“那些记者是不是你透露的消息？”
以诺打开笔记本在看邮件，听到问话，她敲打着键盘的十指定在原处不动。
她阖上笔记本，转过身来看向以言。
姐妹俩这样严阵以待的交谈，上一次还是七年前。
“是我。”
她承认得这样干脆，反而令顾以言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以言垂下眼，实在不想暴露自己的失望难过。把汤推到一边，她说：“我已经违背意愿请时之承帮忙，为什么你还要这样做？你明知道……”
“我明知道你和时之余有旧情。”
以诺截断她的话，干脆利落。眼里透出一股冷和绝。那样子看得以言心里发颤，发虚，说不出话来。
抬手在她唇上，那已结了疤的伤口轻轻抚过，顾以诺起身，上半身笼罩在以言头顶上方，绷紧了脸孔：“如果家里没出事，你和时之承会结婚，而他，时之余，将会是你的姐夫。以言，我的好妹妹，告诉我，当你背着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也像昨天晚上一样忐忑又刺激？”
“姐！”
“别喊我！”
顾以诺扬手，巴掌已贴近她脸孔，最后却收了回来。她深吸口气：“我不计前嫌帮你和老情人复合，难道不比强迫你和时之承在一起更顺你的心？”
“以言，你知道我要什么。如果你觉得亏欠，如果你想要帮我出那口恶气，如果你还记得顾氏是怎么倒的，就别埋怨我，也别抗拒。”
她深吸口气，脸孔冷得有些狰狞：“我不在乎你之前瞒着我和时之余一起过，也不介意以后你们再续前缘。我只要顾氏能东山再起，顾德全能付出代价。”
以言无法描述自己此刻是什么感受。她像被搁在砧板上的一块肉，论斤论两，可以被随意售卖。可她却不能够反抗，一种叫枷锁的重压钳制住了她所有的行动，她除了承受，别无选择。
“是时家吞了顾氏。”
“商场往来更替，在所难免，这一点我还分得清楚。”
以诺说的每一个都像一把刀，在割着砧板上的她，以言声音更低：“你说过叶时两家有意联姻。”
以诺眼睛里的光顿了一顿，她眨了下眼，才说：“时之余是个有主见的人。”
正是因为他有主见，才会在七年前拒绝他们的求助。这样一个人，等叶时两家的联姻提上日程，他会怎样对待身边围绕的女人？
然而对于以诺来说，从前不重要，以后也不重要。
顾以言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视网膜脱落的关系，总觉得那明明近在眼前的掌纹，却怎么看也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