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柳颜良出手并不是杀苏轻侯。他伸手将苏轻侯身上滑下的被子往上拉了一下。
柳颜良这一动作让苏轻侯如沐暖流中。
他眼睛也湿润了。
如今苏轻侯可谓是看破名利摈弃恩怨放下了所有,唯独柳颜良是他心中唯一憾事了。而且苏轻侯明白,随着自己记忆不断衰退,不断忘却,终有一天他会彻底忘记一切。忘了郁琴,忘了绮兰,忘了柳颜良,甚至忘了锦儿……
苏轻侯现在唯一愿望,就是能在忘记一切之前,听柳颜良喊他一声。
喊他一声——爹!
苏轻侯欣慰道:“颜良,我就知道你下不了手。”
柳颜良道:“虽然你犯下罪孽。但是这么多年,你一直在为自己犯下的错赎罪。你所做的一切,我心里清楚。我现在不那么恨你了。”
苏轻侯神情激动道:“颜良,那你原谅我了吗?”
柳颜良显得很茅盾,他摇摇头道:“我虽然没那么恨你了。但是我也不能原谅你。如果我原谅你了,我对不起我娘,对不起含辛茹苦抚育我的姨妈。我的心情你能明白吗?”
苏轻侯道:“我明白……颜良,你不原谅我,我不怪你。也许我根本不值得原谅。但是我有一个最大愿望,就是想听你喊我一声。就一声,我心足矣!”
柳颜良再不作声,他转过身走到窗前。
窗前的桌上放着瑶琴。
那是他娘留下来的。
柳颜良在桌旁坐下,然后抚响琴弦。
于是一曲《凤求凰》在屋中响起。
苏轻侯躺在郁琴曾经的床上,听着这曲《凤求凰》,体味着一种难以言明心境。
当年,如果他不是闻这曲《凤求凰》,也不会进入此谷,也不会有后来的事了。
如果郁琴当初不弹这曲《凤求凰》,也不会引得他入谷。
一曲《凤求凰》,让郁琴误了终生,也误了性命。
难道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
这时苏锦儿走进屋里。
她见此情形,默默走到了床畔坐下,将父亲的手握住。
然后父女俩静静看着窗前的柳颜良,听着这曲《凤求凰》。
柳颜良弹到伤情处,想起母亲。
他突然含泪而歌: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琴声和歌声在屋中,萦绕不绝……
屋外的林屹和萧怜琴闻柳颜良歌声,心里别是一番滋味。
林屹喟叹一声,然后让萧怜琴带他去见望归来。
现在林屹很担心望归来。
萧怜琴就带着林屹来到屋后一个山洞中。
山洞尽处很宽敞,有一间屋子那么大。
洞中有床有凳,还有一些生活用品。
望归来此刻躺在床上。但是他的身体断骨处也被木板固定着。而且还有数条铁链如裹粽子一般缚着望归来身体,让他动弹不得。方青云端着一个空碗立在床畔,不断摇头。
方青云刚强行给望归来灌了药。
望归来一边往外吐着褐色药汁,一边冲方青云大骂。
“你这个老杂毛!你这个老不死的!你快放了老子。不然猴子来了,定将你大卸八块。”然后望归来又嘶声叫道:“猴子,猴子快来救我……”
林屹见状心里难过。
林屹叫道:“老哥,小林子来了!”
望归来无动于衷,他突然又号啕恸哭。
“吾妻吾子我女……我对不起你们!我杀了你们,我是畜生,我不是人。我有罪,我罪该万死,放开老子,老子要以死谢罪……”但是很快他又发出桀桀怪笑,口中叫嚷道:“老子要杀,杀光你们!杀个天昏地暗,杀个尸骨堆山……”
林屹赶紧到他跟前。只见望归来眼睛瞪的如铃铛一般,眼球如青蛙般鼓起,都似快要爆裂开来,甚是可怖。
林屹俯身叫道:“老哥哥!二爷爷!我是你的小林子……”
望归来张开大口,露出森森牙齿。他身体也极力蠕动着,似想腾起咬林屹。
望归来狞笑道:“嘿嘿,小林子是什么鬼东西。老子只看到好大一块肉。你再趴低些,让老子咬几口。人肉一定美味……”
看着望归来这情形,林屹含泪苦笑。
林屹现在明白方青云为何将望归来绑在这山洞中了。
林屹直起腰,他长长吁了口气。
方青云道:“看到了吧?他现在神智完全处在混乱中。他现在只记得一件事,就是当年他杀了妻子儿女的事。他现在也只认得一个人,就是‘猴子’。现在我只能缚着他了。唉,如同缚魔啊。”
林屹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方青云道:“因为他作孽太多了,因果报应啊。他现在就是生不如死。而秦唐已经死了。现在他的灵魂,他的肉身,早就和秦唐无半点关系了。”
林屹道:“其实决战前,他已将所有后事都安顿好了。他其实是想求死的。结果战到后来,他魔性又被唤醒。没想到,成了现在这样子。都不如我第一次见他时候……”
方青云道:“你看到他眼球了吧,好像随时都会爆裂一样。”
林屹道:“方先生,可有办法?”
方青云道:“我尽力吧。至少他还知道‘猴子’,也许还有希望。我准备后日就带他和苏轻侯回昆仑。在昆仑之巅,远离尘世,我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