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朱肖涛清亮地叫了一声,也是给自己提气,气从丹田起,一路向上直到嗓子尖,从丹田到嗓子尖这一大块硬的跟铁块似得。
朱肖涛脖子上的青筋也完全凸了出来,眼珠子瞪得跟牛一样大,这人是真较上狠了:“二得儿月得儿里得儿来得儿,什么花得儿开得儿开得儿。”
朱肖涛三秒之内就把这一句唱完了,快速无比,但听众却能很清楚地听到每一次弹舌和每一个字,他的弹舌快速无比,音调转换也是无比灵活,能做到这些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不要说朱肖涛还是在短短两三秒之内完成的。
这种技艺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章云集和高俊生两人听得是直咽口水,不说让他们来这个了,他们俩连想想都觉得自己舌头在打转。
唱完这一句,朱肖涛已经微微气喘了,脸上也泛着红色,别看刚才才来了几秒钟,但却非常费力气。
何向东一笑,也运起了气:“二得儿月得儿里得儿来得儿,兰得儿草得儿花得儿开得儿开得儿。”
朱肖涛一咬牙也跟了上去:“兰得儿草得儿花得儿开得儿开得儿,那么呀么来得儿呀得儿,小得儿妹得儿头上一心要带花。”
何向东也唱:“七不隆冬青上青呀得儿花红,八不隆冬青上青呀得儿花红,得儿塞得儿塞,得儿腊梅塞伊塞,花开花谢花开十样红。”
朱肖涛红着脸头上冒着汗:“三得儿月得儿里得儿来得儿……”
两人你来我往,舌头在口腔里面灵活极了,两人的弹舌功夫简直精深无比,足可见两人的基本功是有多么扎实。
一直到唱到五月份,朱肖涛已经快接不上气了。而何向东却依旧是一副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他始终游刃有余地跟着朱肖涛的节奏唱完每一句。
房间里面另外三个人都已经看傻了,后面这几句两人一一对唱,衔接十分快速,弹舌也是及其灵动,完全是一场听觉盛宴啊。陈军更是听得嘴巴都合不上了,这孩子都快被吓傻了。
“好了好了。”唱道五月份的时候,何向东挥手叫停了,笑着说道:“不唱了不唱了,再唱我舌头就要打转了。”
朱肖涛也停了下来,但是气息很紊乱,想说话却也说不出话来,一直在大口喘气。
几人心里都很明白,何向东这是手下留情了,他们都看的很清楚,刚才的《反正对花》朱肖涛已经无力再战了,而何向东却还是脸不红气不喘,这难道还不能分出高下吗?
何向东摆摆手,把朱肖涛的茶杯递给他,自己也把茶杯拿起来,喝了一口,说道:“不来了,再来就吃不消了。您这基本功是真扎实,佩服佩服。”
章云集和高俊生也不由得对何向东佩服起来了,不仅是因为何向东刚才的高超技艺,更是因为他的人品艺德,见好就收,而且还给对方留足了面子。
陈军张大了嘴,脑子有点懵。
朱肖涛也终于喘匀了气,直起了身子给自己灌了一口茶水,现在茶水也不怎么烫了,还比较热,喝进去刚刚好,他一下子就喝下去大半杯。
把杯子放好之后,朱肖涛擦擦嘴巴,对何向东说道:“您客气了,是我输了。”
何向东摇摇头,笑道:“哎,这是什么话,刚才只是技艺切磋,又不是比试,您的弹舌技艺倒是真让我大开眼界啊。”
何向东还是特别客气特别捧着对方说的,其实这就是何向东为人处世态度,对艺人他是非常尊重的,也没有必要非要压人一头不可,这样根本没什么意思,而且还容易和对方结仇。
何向东在江湖上也混了这么多年了,虽是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但却早就过了乱出风头的年纪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才一个成熟的江湖人应有的态度。
朱肖涛重新在凳子上坐好,看向何向东的眼神充满了钦佩,何向东刚才的弹舌技艺让他太震惊了,他之所以提出要来反正对花,就是因为他非常擅长弹舌,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在自己最擅长的方面输的这么惨。
但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竟然见好就收,说已经吃不消了,主动叫停了比试,给自己留足了面子。
虽然何向东的面相看起来很是年轻,但是朱肖涛还是觉得他很有宗师风范,他佩服道:“您的弹舌是真厉害,一连唱了五番居然连大气都不喘,您这气是怎么练的啊?”
何向东笑笑:“我其实也是讨了一个巧儿,我小时候跟过口技艺人练气,所以我的气比旁人要长一些,要不然我早就跟不上你了。”
“您太客气了。”朱肖涛笑着说道。
高俊生也在一旁说道:“是你们俩人都太客气了,不过你们的艺术真是让我们两个外行叹为观止啊。”
章云集也应道:“是啊,我真没想到老朱你居然还会这一手啊。”
朱肖涛神情落寞地笑笑,摇摇头,说道:“这些都是基本功,根本不算什么,二人转我也是从小就学的,会的也不只有这么一点点。只可惜啊,现在也没人听正经的二人转了,偏偏要看什么狗屁绝活,倒立打滚开酒瓶,我他妈又不是猴。”
章云集嘴唇绷的紧紧的,她和朱肖涛在一家剧场里面工作,她知道的只是这个来自东北的男人有一身的绝活,各种高难度的动作让观众兴奋不已,而这个男人也因此成为了剧场里面最红的演员,但是她不知道是这个干瘦干瘦的东北男人心里居然这么苦。
默了默,朱肖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