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瑾瑜总觉得侧脸有些发毛,被人盯着的感觉,她虽有些疑心是自己想多了,还是忍住,保持这个僵直的姿势不动弹。
许久,这安静渐渐蔓延开来,一丝若有似无的暧昧在周遭荡漾。
沈瑾瑜心中开始慌张起来,她怕程轩,她现在才确定这感觉,是害怕,她怕这暧昧,也怕程轩靠近。
忍了又忍,终于在头顶快要失去知觉之时,才咬唇费力转过头道:“晋王你还有什么要嘱咐的,若是没有,下官要先行告退了。”
程轩见她用称呼把两个人的关系拉开,没有勉强她,也体谅她刚从边塞回京,路上一定很辛苦,笑道:“没有了,我先送你去休息吧。”
说完,便想握了她的手腕牵她下山,沈瑾瑜挣脱了他,从前她以为自己能仅仅把程轩当作一个“人”而已,不带任何感情与性别的相处,现在她知道不行,她没办法,程轩也没有勉强,小心护着她下了山,驾了马车,亲自送她回去。
下午沈瑾瑜与玉衡一起晚膳的时候,突然想起来问道:“你是一直待在平康坊,还是后来才去的。”
玉衡笑道:“姑娘你怎么糊涂了,我刚跟着少爷的时候,我们才多大,哪里来的平康坊。”
沈瑾瑜问道:“那,桑府,应该不好待吧。”
玉衡将筷子放下,叹了口气道:“岂止是不好待,简直……”
“是银两上的事吗?”
桑家钱多,长子继位是已定的事情,会闹的,也只有银子而已。
玉衡摇头道:“若只是银两,倒还好了,也不会那么辛苦。不只是银两,还有性命,最后一次,闹的凶险极了,就是那次之后,公中才默许公子在外面置产,这才有的平康坊。桑田身边来来去去那么多个大丫鬟,不是别人的棋子,命都不长,我去了桑家,别人看我没有根基,一直不能说话,觉得我没用,才安稳的活到离开平康坊。”
居然到了这种程度?沈瑾瑜着实有些意外,以前忙着自己的事情,从来没有关心过桑田家中是什么样,以为他这种嫡长子应该是顺风顺水的,转念一想,也对,桑田的父亲居其位,却不能谋其事,迟早会有德不配位的说法,必然有人会宵想这个位置。
这种局势,和程轩家中有几分相似。
难怪他对江瑶是这样的态度了。
夜里,沈瑾瑜在床上辗转反侧,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事情,心上像是压了重物一般的喘不过来气。
桑田这样,也是护不住江瑶。
不知是他低估了江瑶的真情,还是什么其他原因,桑田给了她自认为最好的出路,仍是看着她成亲短短日时就成了失婚妇人。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不知道怎么绕的,脑中转了几个弯,她又想到程轩。
没有程轩带她回京,她们姐弟可能灭于流匪,他不将她交给大长公主,她只身京城,没有那句不动分毫的保障,也许下场更惨。
或许真如程轩所说,那段时间,留她一人在程府,她未见得更安全。
大长公主携旧怨而来,且不说程家诸人待她如何,单说她刚进程府就中毒,再来一次又如何?
退一步说,假设程府被治的如铁桶一般,水泼不进,大长公主在程轩离开京城进驻大营之时,向李夫人明确表示,沈瑾瑜是她的亡夫之后,要接回府中养着,谁又能说得出一个不来?
胡思乱想了半宿之后,沈瑾瑜有些颓然,为什么要挖空心思的帮他想借口,当初知道祖父的事情之后,不恨他之后,不就已经考虑好了,与他坐同一条船,不拿他当男性,要放过大家,成全他的目标,放过自己吗?
又想到白天那时……
她双颊火辣辣发起烧来。
她闭眼默念,我是物伤其类,才会感叹万分,并非私情作祟,我对他,已经绝无私情可能。
绝无私情,大家不过同僚而已。
如此几番,心中沸腾慢慢冷却下来,快到凌晨,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却是没睡多久就起来了,无论真假,休沐的最后一日,一定要去看看大长公主和,那个便宜外祖父的。
换好男装,将崔氏的葫芦翡翠戴上,临出门前,犹豫几番,将本来已经送给了玉衡的手钏拿过来戴上。
既然是做戏,那就做足全套好了。
可是已经出了门,心中忍了忍,还是觉得不甘,又将东西放回去了。
这些东西只是戴在身上,都让人觉得不快。
戏假情真,她这情,无论如何都真不了。
大长公主与她同一条船,靠的是程轩,并非沈柟,她在门口想了又想,深吸一口气,将心思稳了稳,她怎么了,居然这么浮躁,该明白的利害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到公主府的时候,沈瑾瑜一如所料想的一般,在花厅等了很久,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后,大长公主才姗姗来迟。
大长公主媚眼如丝,看上去比最初沈瑾瑜见她之时又更加年轻了几分。
她随意的坐下来,喝了几口宫女刚上的参茶,缓了缓悠悠道:“到底年岁渐长,经不起折腾了,这几夜下来,可是累坏了。你祖父还睡着呢,得要一会儿才能起身了。”
沈瑾瑜笑道:“公主何需自谦,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我看着,您比之前还面嫩了许多。”
大长公主放下茶杯,懒洋洋的看了一眼沈瑾瑜笑道:“你倒是乖巧些了,行了,来过就可以了,你回去吧。”
沈瑾瑜立刻跪在大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