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红着眼睛咬牙切齿道:“是,你说的不错,我心里都清楚的很,公子弃了我,可你呢,你又能好过我几分?程轩也弃过你,我刚才在外面听的真切,他现在也分明要再娶别人,你难道就没有心存期待了吗?”
沈瑾瑜道:“你这话也不错,他倘若亲口告诉我,真娶了别人,我自然是会死心的,可是眼下,他尚未娶,我亦未嫁,光是旁人所说的,我还是决定信他。再者,我的身家系于我的仕途,而非情感,就算我与程轩不再论及情份,我也能按照自己的目标走下去。”
玲珑愤愤道:“说别人说的容易,那我要看看,你到时放手,可有你如今劝我一般轻巧。”
沈瑾瑜道:“自然不会轻巧,这世上没有一桩感情是轻巧的。可长痛不如短痛,时候到了,你就要忍了疼做出决断。而且……”
她顿了顿,笑道:“你马上就能从我这里看到,割舍,从来都由不得人选择。”
玲珑黑了脸不说话,沈瑾瑜道:“我明日会从官署去平康坊,你还有一夜的时间去想。若是要回去,就尽早收拾好东西,我明天遣人送你回去。”
玲珑原本以为她是与江瑶串通一气,专门来劝她不要回去的,斗志满满,想着反正你不仁我不义,你为了江瑶没有什么好心,我定要戳中你的痛楚,撕下你这伪善的面皮,这会儿看她这姿态,仿佛又不太像,心里有些怀疑,火气瞬间灭去了一半,深深福了一礼便要回去休息。
走到门口被沈瑾瑜叫住,不免又有些不满:“怎么,还是要劝我不要回平康坊?”
沈瑾瑜改换了脸色,阴沉道:“你回不回你自己决定,可刚才听到的那些话……”
“我晓得的,平康坊里待了那么久,这些规矩,我不会错的。”
沈瑾瑜疾言厉色道:“旁的事情我都随你去,我们之间的闲聊,我不会在意,只是这一件,若是玉衡知晓了刚才那事的一星半点,任何人都保不住你。”
玲珑看她眼中的寒意,刚才自己那样对她言语不敬,她也并未流露出半分不悦来,现在却是为了维护玉衡,就能做到如此这般。
脚上像是被钉住了一般,停在门口再也走不动了。
她挪回沈瑾瑜跟前跪下,抱住沈瑾瑜的膝头痛哭起来。
该要如何自欺欺人才会觉得,她至今没有回平康坊,全都是因为江瑶的阻挠?桑田想要接她,有谁真的可以拦得住?
饶是她狠了心骗自己说,都是江瑶的错,却在此刻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再骗下去了。
沈瑾瑜待玉衡如何?桑田又是待她如何?
没有错,她就是被桑田弃了,她和江瑶不愉,他选的人,是江瑶,原来几年前玉衡就知道的道理,她这么久了,都不明白,当时玉衡走了,以为除了苏卿就是她,谁曾想,却是一个外人占了这个位置。
玲珑边哭边问道:“是我痴心妄想吗?如果当初是玉衡姐姐做出今天这样的事情,公子也会弃了她吗?是苏卿又如何呢?单单只是我?只是不要我吗?”
沈瑾瑜等她哭声渐小才扶起她道:“人人都有贪恋,你不能哄骗自己一世,会醒来的。”
玲珑道:“我这么多年来,兢兢业业在平康坊,一切都为了公子好,从未曾有过私心,为什么就是我?我有什么不好,公子为何就不要我了。”
沈瑾瑜道:“你没有为任何人,你从头到尾为的都是你自己。你们这些人初到平康坊都是一样的,你不力争上游,岂会有今天的宠爱?你在平康坊春风得意那么久,这不都是你付出的结果吗?付出一些得到一些,没有人辜负你,得到你该得的,其余你想多要的,都是妄念。”
玲珑反驳道:“那你为什么以前要恨程轩,我卑微,我的付出就不值一提,我就不配得到?你又有什么好的,你也不过是一介孤女,你就好过我?我不配,你就配吗?”
沈瑾瑜道:“不是因为你身份卑微,就不配得到,大长公主如何尊贵也好,却也始终没有真正独有过沈柟,江瑶纵是再醮,可这就是桑田的选择。在我看来,你并不卑微,我虽不过一介孤女,我也不卑微,总会遇到一个人,他会来爱你,他只选择你,只疼爱你,别人如何再好,也入不了他的眼。”
“所有的付出,都是为了自己。你便是为了他人,也要无怨无悔,没有人逼过你,若那个人没有出现过,你就连幸福的回忆都不曾有过,那到底哪样更悲催?”
玲珑泪眼婆娑道:“你就是这样劝你服你自己的吗?可是为什么道理我都听明白了,我还是觉得好难过呢。”
沈瑾瑜道:“同样的话,我只能劝别人,却劝不了自己。就像你道理明白的再多,你还是会痛,可是我们还是要带着伤忍着痛苟延残喘的活下去,往后时间久了,慢慢的伤疤好了,会有不痛的那一天的,时间更久,或者还有机会笑着说起这些往事。人生漫长,不急,总能好的。今天你回去收拾好东西好好的哭一场,仔仔细细想一夜,明早,你再决定要不要回到平康坊。”
玲珑道:“我最后还想知道一件事情,为什么公子会把平康坊给你,你为什么真的就收了?”
沈瑾瑜笑道:“对你而言,为什么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
玲珑的小心思被拆穿,红了脸告了退。
门关上,沈瑾瑜的眼泪夺眶而出,这傻傻的玲珑,不就是当初的碧玉吗?
她若是多撑久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