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抬起头,望向我,那是让我陌生的目光,仓惶,茫然,害怕,还带着绝望,看得我心酸,心疼,差点就忍不住哭了,我紧紧掐着自己的掌心,勉强扯了扯嘴角,问他,“前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进来的时候,我们向章律师了解到,案发时间是在前天晚上九点多,也就是说,当我和顾祁寒在南新大厦地下车库失散那会儿,赵小可也出事了。
赵小可依旧用那种寂若死灰的眼神盯着我,没有开口。
看着他清瘦许多的脸庞,我终于忍不住,眼泪涌出了眼眶,哽咽着说,“小可,你别这样,你要是还在生我的气,我向你道歉,别不说话行吗?”
他依旧不言不语,定定地看着我,只是暗淡无光的眼里,笼罩着悲伤和绝望。
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我以后再也不跟你吵架了,你别生气了,算我求你,跟我说句话吧。”
他目光闪了闪,因为缺少水分而干渴的唇瓣,微微蠕动了几下,声音沙哑,缓慢地说出几个字,“我没有杀人。”
他终于肯说话了!我激动不已,重重点头,“我相信你,我当然相信你没有杀人,你把当时的情况告诉我们,我们才能帮你啊!”
他薄唇微微一抿,目光微垂,盯着自己手腕上的手铐,缓缓说道,“前天下午,我跟你吵架之后,去了游戏机厅,在那里玩了几个小时游戏,打算离开的时候,遇到了高中时候的三个同学,他们叫我一起去酒吧玩。”
他顿了顿,手指微微握紧,似乎难以启齿,我们没有催促他,都耐心地等待他接着说下去。他停顿了十多秒,才继续说道,“他们玩得很疯,吃了yáo_tóu_wán,还叫了小姐,我怕被他们带坏,就跟他们说太晚了,我要回去了,他们不肯,硬是把我缠着不许我走,又灌了我好几杯酒,我脑袋晕乎乎的,我知道自己喝醉了,担心被他们几个拖下水,就假装说自己上厕所,趁机从酒吧里面逃了出来。”
“我刚刚跑到酒吧门口,就忍不住吐了,刚好吐在一个男人身上,他一边骂我,一边把我推开了,我跌跌撞撞地撞到了一个女人身上,她突然就跟疯了似的,冲我又踢又打,还用手掐我脖子,我当时下意识地反抗,推了她一下,扇了她一巴掌……”
赵小可身体猛地往前倾,一脸惊恐地盯着我,焦急地说道,“我发誓,我当时就推了她一下,扇了她一巴掌,不知道咋的,她竟然死了……小南,我没有杀人,我发誓,我真的没有杀人!你要相信我!”
只是推了一下,扇了一巴掌,女人就死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我没有丝毫犹豫地说,“我相信你,我当然相信你!你别激动,你告诉我们,当时在现场,看到你们发生纠纷的,还有谁?”
“那个男人!就是被我吐了一身,推了我一把的那个男人!”
“除了他之外,还有谁吗?”
他懊恼地说道,“我当时喝太多了,一出来就撞上那个男人,没有留意四周,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看见。”
章律师神色凝重地说道,“这事儿,有点麻烦。首先,在你们发生纠纷的那家酒吧门口,没有安装摄像头,周围也没有监控,目击者的证词,就非常重要。其次,经过警方的调查,案发现场的目击者,就四个,一个是你说的那个男人,警方一直没有找到他,还有两个,是酒吧的保安,他们一口咬定,是你杀了死者,现在的情况,对你非常不利。”
赵小可双手握紧拳头,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表情,但是,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慌,我赶紧安慰他,我们一定会找到另外一个目击者的,我问他,还记不记得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他说,我不记得他的长相,唯一有印象的,就是男人脖子上戴着一条小拇指粗细的黄金链子,他身材高大,说话的时候带着东北口音。
探视时间到了,警察要把赵小可带走了,我依依不舍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酸涩难忍,一直没说话的顾祁寒突然叫了赵小可一声,赵小可转过头来,顾祁寒微微一笑,说道,“你别担心,我会照顾好小南,也会找到证据,为你洗清嫌疑。”
赵小可定定地看着他,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跟着警察离开了。
赵小可出事的那家酒吧,名叫夜色蔷薇,跟赵小可发生纠纷,意外身亡的女人,名叫姚兰馨,是夜色蔷薇的驻唱歌手,按理说,她死得蹊跷,警方是可以进行尸检的,但是她的父母,一对老实巴交的工人,偏偏就不同意尸检,甚至找了人,拉了横幅到警局外闹事,说警方尸检是侮辱他们的女儿,是对死者不尊重,还说证据确凿,杀害他们女儿的犯人已经落网,恳请法院重判之类的话,搞得警方也很为难。
赵小可的奶奶,因为他被抓这事儿,高血压都犯了,被送进了医院,他的父母相信自己儿子没有杀人,四处求爷爷告奶奶,托关系,想给他洗脱冤屈,可是证据确凿,谁又能帮到他们呢?他们又求到姚兰馨的父母那里,恳求他们同意尸检,却被对方辱骂养了一个畜生不如的儿子,最后还被对方用扫帚赶了出来。
赵小可出事,赵爷爷反倒很镇定,他说,他早就给赵小可算过,在他二十一岁这年,有一场劫难,度过这场劫难,他就会浴火重生,成长为一个厉害的人物。他还劝自己的儿子儿媳,别瞎折腾了,静静地等待,会有贵人帮助小可摆脱牢狱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