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听了面色一喜,虚伪地说道,“好说好说,在下这就给两位大人带路。”
我在心里默默地给这个勾魂使点了根蜡烛,看来这家伙还不知道自己被顾祁寒给惦记上了,以为自己有个地府鬼差的名头顾祁寒就会顾忌什么。
勾魂使转身带路,瘦小的身板上顶着个硕大的牛脑袋,导致他走路的时候总是佝偻着背脊,仿佛不堪重负一样。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忘川河,黑水寂静无声地缓缓流动,怨灵在河水中不停地挣扎哭泣,而这忘川河水,据说会一直注入到天际。
牛头勾魂使将我和顾祁寒带到了奈何桥的水畔,眼前有一叶孤舟正缓缓停泊在岸边,可是却看不到摆渡人。
顾祁寒牵着我的手走上船,然后转身,斜挑着凤眸看了勾魂使一眼,那牛头点头哈腰地站在岸边,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却丝毫没有上船的意思。
“鬼王大人,这河对面就是秦广王大人的冥府了。”牛头指着一片漆黑的河对岸,面露笑容地说道。
我一听就怒了,这家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而且我和顾祁寒不会划船,难道这船自己会跑不成?
顾祁寒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腕,令人心安的力量从男人宽厚的手掌中传递过来,他用眼神示意我不用动怒,然后优哉游哉地和牛头道别。
只见男人手一扬,船竟然真的无风自动,向着忘川河的对面行驶,空气中隐隐传来牛头低声的自言自语,“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还想见到秦广王大人,今天这忘川河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这家伙估计不知道我和顾祁寒的耳力好,所以才敢这样喃喃自语。
顾祁寒仿佛没听到一般,悠闲地倚在小船的船篷边上,站在船头眺望黑暗的远方,神色惬意,随意一个动作都能组成一幅完美的画面。
我也走到船头,看着忘川河寂静的黑水中泛起的淡淡煞气,疑惑地问他,“为什么这船能够无桨自动呢,难道这是你新学会的法术?用来弥补自己不会划船的缺憾?”
顾祁寒失笑地将我揽进他的怀里,“真是个笨老婆,你仔细看看船底下。”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跑到船边往下看,在黑水之下,有一群通体黑色的怨灵聚集在一起,缓缓推动船体前行。
怨灵们就像是从煤矿里爬出来的一样,浑身漆黑,只露出一双有着黑色鬼火的眼睛。此时顾祁寒也走了过来,将我拥在怀里,这些怨灵的脸上都出现了畏惧而尊敬的表情。
我恍然大悟,如今顾祁寒已经成功晋升成了鬼王,他的号令,百鬼不得不服,所以我们的船才能够在广阔寂静,而又处处暗藏危机的忘川河中平稳的前进。
估计那牛头勾魂使也没有想到这一点,还以为我们会在忘川河中受到怨灵的攻击,所以才不敢上船的吧。
“对了,你看这个。”我从怀里拿出那枚金色的丹药递给顾祁寒,之前没有机会告诉他长生不老仙药的事。这时候四下无人,我便将地宫和芥子世界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顾祁寒接过那枚金光内敛的丹药,脸上的神色明灭,不停变幻,而金丹似乎也感受到了他起伏不定的心境,散发出闪耀的光芒。
“没想到,竟然就是这么一颗小小的丹药,害得我顾家满门被杀!”顾祁寒握着丹药的手微微用力,牙关紧咬,低沉的声音充满恨意。
我连忙握住他颤抖的双手,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仙药并无罪,是青袍道长他们太丧心病狂,为了长生不老做出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情。”
听了我的话,顾祁寒的脸色总算好了一点,握着丹药的手也逐渐平静了下来。我靠近他的怀里,把脸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看着远处无边无际的黑暗,轻声说道,“老公,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复活吗?我以前不知道变成鬼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这次我才真正地明白。”
“闻不到花开的香气,感受不到阳光的和煦,只有体内挥之不去的寒冷刺骨,实在是太痛苦了……”
我哽咽地说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不过短短几天,我已经受够了身为一个灵魂的煎熬,可是顾祁寒他受这样的罪,已经受了好几年了。
看到我流眼泪,他心疼地用修长的手指帮我揩拭,原来灵魂也会有泪,我在他轻声的安慰下哭得更厉害了。
“我早就习惯了。”顾祁寒轻吻着我脸颊上的泪痕,一双潋滟的凤眸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我又何尝不想重新活过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但是青袍道长他们几个还苟延残喘着,我需要鬼王的强大力量来报仇。但是我答应你,只要杀死了青袍道长和苗金翠,我就吃了这丹药。”
“可到时候你的灵力岂不就……”我这才想起顾祁寒一直修的都是灵体道法,一旦服下长生不老仙药,重新长出血肉凡胎,那么他的强大法力岂不就付诸东流了?
顾祁寒专注地看着我,眼神深情就像一汪湖泊,“老婆,只要你在我身边,就算没有一丝一毫的法力又如何?”
说着,他挑了挑眉,似笑非笑,“还是说,你会嫌弃我?”
我含着泪,连连摇头,“当然不会!”
我埋进他宽广的胸口之中,贪恋片刻温情的时光。
顾祁寒的心意我怎么会不明白,若不是形势所逼,谁会愿意每天和阴魂怨灵打交道,谁不愿意过平静的生活,和相爱的人白头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