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太心有余悸地朝杏娘看去,见她满脸灰白,两眼无神,真的像被什么附身了一样,连忙撤回了视线,“啪”地跪下来扑倒在地上,对老太太道:“老太太,你听媳妇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杏娘只听见耳朵边上有人不停地在说话,却怎么也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她的脸色越来越白,整个人开始摇摇晃晃。
秋鸿站在她侧后方,发现她不对劲,一步冲到了她面前,蹲下来,伸手抱住她,叫道:“小姐,六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杏娘被她又搂又拍,不停地唤着,隔了好一会儿,才稍微好了一点,朝她虚弱地回应道:“我没事,刚才胸口有点闷……”
嘴上是这样说,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背上,已经全是冷汗了。
她动了动手,感觉一阵刺疼,她低下头一看,拳头握得太紧,她的指甲牢牢地抠着肉,有几只,已经掐出了血痕。
杏娘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她,魏氏脸上的表情尤其焦急,恨不得直接冲过来,她对她眨了眨眼睛,笑了笑,对方顿时松了口气。
杏娘胸口闷着的那口气一缓,感觉暖意从四肢百骸窜了上来。
老太太对紫兰道:“带六小姐去后头歇息,小孩子胆儿小,没的吓了坏她。”
紫兰自然知道这是要借着送六小姐去休息,支开她们,她很温顺地应了一声:“是。”接着,朝槿霞和秋鸿使了个眼色。
秋鸿想抱起杏娘,抱了一下,有些沉,杏娘连忙挣开她,道:“我可以自己走。”
槿霞和玉珠跟着一起走,芳儿傻愣愣地立在那里,表情呆滞,槿霞走了几步,没看见她跟上来,连忙折回去,在她胳膊推了一下,把依旧不甚清醒的小丫头牵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二太太、胡妈妈、三太太以及老太太、吴嬷嬷,杏娘一行人的脚步声“踢踢踏踏”,渐渐远去。
老太太闭上了眼睛,声音很和缓,听不出一丝怒意,道:“周氏,你越发不像话了!莫说是你二嫂子,我也忍你很久了。进琮死得早,你不帮衬着你二嫂,反而处处与她为难,现在,居然还把算盘打到六丫头身上去了……今儿个在我这里你都敢骂她克父,私底下定是没少说吧。”明明是疑问句,老太太却把这话说成了陈述句。
三太太先是目瞪口呆了一会子,半晌才缓过神来,老太太以为她是在说俞杏娘克父的事情,并没有听出她真正的用意,这样,她倒不如将计就计,先糊弄过去。她连连求饶,道:“老太太,媳妇冤枉啊,我没有骂六丫头……”
“有没有我老婆子心里清楚!”老太太吼了一声,突然把眼睛睁开了,说话口气乍变,“你给我听好了,以后别让我听见谁嘴里再嚼结巴、克父之类的话,若是被抓着了,我头一个找你!别怪我这个做婆婆的没提醒你,老三,可是到现在还惦记着开祠堂的事呢!我们俞家可没那么多讲究,你姓周的和她姓华的,在我眼里,只有先来后到的区别,旁的,都一样。”
三太太直接瘫倒在了地上,面无血色。
老太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面色缓和过来,转头对二太太问道:“老二媳妇,我约莫听到,青菱被人打了,方才闹闹哄哄的,我也没仔细问,早上来请安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眨眼功夫,变成这样了?”
“啊……”二太太被老太太刚才那诡异的口气和话语给震得不轻,这会儿猛地被点名,一时之间还反应不过来,幸得胡妈妈在边上揪了揪她的衣服,她才回过神来,急急忙忙站起来,一边瞅着犹自在灵魂出窍的三太太,一边字斟句酌,回道:“这……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青菱带着杏娘去摘桂花,说要做什么桂花酿……后来就被打了,恍惚是听说……手脚、手脚不干净……”
“手脚不干净?”老太太挑眉重复了一遍,尾音微微上扬。
二太太脸上神色更加尴尬,吞吞吐吐道:“呃……这也是媳妇听说的……媳妇觉着青菱平日里是个守规矩的,不像是这般不识抬举的人,兴许里头……和三弟妹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她的脸伤得很重,看在她伺候杏娘很尽心的份上,媳妇就擅作主张,让人请了大夫……”
“打得是脸?”老太太又问了一遍,还不等二太太回话,她就冷笑起来,“青菱打小就在我这里伺候,什么稀奇东西没见过,她手脚要是不干净,不拿我这个老眼昏花、记性不好的老婆子的,反倒是偷到几个姨娘院子里头去了……”
“老太太说的是,杏娘的东西都是青菱一个人管着,青菱要是真存了这种心思,实在是犯不着去其他地方取,随随便便污几样,杏娘年纪小,我和胡妈妈又不清楚,定不会被知道。”二太太面上讪讪,青菱虽说是老太太的人,到底现在是杏娘身边的一等丫鬟,要是俞家六小姐身边的一等丫鬟偷东西这种事情传了出去,头一个倒霉的就是杏娘,那起子嚼舌头的可不会管是不是俞家管教奴才不严。
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又分神去看坐三太太,视线一触到她身上,原本上扬的嘴角弧度立刻垮了下来,道:“老三媳妇,你倒是给我说说,青菱到底偷了你家哪位姨娘的什么东西啊?”
“这……”三太太打了个激灵,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听到魏氏跟老太太的对话,一颗心就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