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李焲碰到了夏书秋。
她正引领着一位客人去房间,和李焲擦肩而过时向他微笑着点头致意,随即却露出疑惑的表情。
但她显然没有认出李焲来,虽然只过了一年多,李焲身上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
李焲表情淡漠的向她点点头,径直走了。
电梯里,他掏出那张支票,数了数,五个零,一共十万,脸上却没什么高兴的神色,随手又把支票塞进了口袋里。
从酒店出来,李焲在路边打了一辆车,“金泰小区,谢谢。”
出租车行驶在夜色里,李焲降下车窗,夜风呼啸着灌进来,几乎掩盖掉司机师傅正在收听的广播节目。
他望着车窗外飞掠而过的街景,脑袋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想。
二十分钟后,李焲在一个丁字路口叫停。
付钱下车,向东走了两分钟,他进了一个网吧。
距离正常的下班时间还有四个小时,现在回家宋辞一定会询问原因。他对宋辞撒的谎已经足够多,能少一个就少一个吧。
交了钱,找一个人少的区域坐下来,开机,输入账号密码,随便点开一个视频网站,又随便点进一部电视连续剧,调成全屏播放。
李焲没有戴耳机,靠坐在沙发椅里,闭上了眼。
网吧里空气污浊,噪杂吵闹,李焲却在这样糟糕的环境里睡着了。
他睡得并不安稳,不停地从一个梦境坠入另一个梦境,却也没有醒过。
屏幕上,电视剧一集接着一集地播放。
当第六集播放到一半的时候,李焲终于醒了。
他看向屏幕右下角,02:16,是时候回家了。
他去上了个厕所,顺带洗了把脸,结了账,从网吧出来。
深秋,深夜。
月亮就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拉开的弓箭,细细扁扁的,被乌云随随便便一遮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三两颗星子稀疏的挂在天边,发出黯淡的光。
凉风在空旷的街道上左冲右突,将白色的塑料袋吹上天,飘飘荡荡不知飞去了什么地方。
李焲迈着不疾不徐的脚步,走在回家的路上。
路边工商银行的房檐下,睡着一个乞丐,大概是觉得冷了,将搭在身上的硬纸板更紧地裹在身上。
乞丐的身旁摆着一只掉瓷严重的搪瓷碗,里面孤零零躺着两枚硬币。
李焲停下来,把刚才网吧的找零掏出来,弯腰放进碗里。
身子忽然一僵。
——有什么东西在舔他的脚踝。
李焲低头,便看到一只浑身脏污辨不出原色的小猫正在津津有味的舔着他的右脚踝,仿佛在品尝着什么特别美味的佳肴一般。
他蹲下身,将脏猫抱起来,说:“小家伙,你无家可归了吗?”
小猫身上虽脏,眼睛却极干净清澈,像两只琥珀色的琉璃珠子,滴溜溜乱转。它踢腾着吊在半空中的后腿,似乎想要回到地面上去,同时有气无力地“喵”了两声。
李焲把它放在膝盖上,小声说:“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家?”
“喵。”回答他的是一声听不出什么感情-色彩的低叫。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李焲抱着小猫站起身,往家的方向走。
李焲小的时候养过一只叫年年的猫,是爸爸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似乎是某个十分名贵的品种,既漂亮又温驯,非常讨人喜欢。
后来,他爸爸生意失败自杀,债主们上门讨债,年年被吓跑,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那以后,李焲再没养过猫,但他对猫一直很有好感。
按理说,流浪猫戒心应该很重才对,不大可能主动亲近路人,可这只小猫却反常地来舔他,让李焲不由生出恻隐之心,动了收养它的念头。
只希望宋辞能喜欢它。
李焲刚进屋,宋辞就醒了。
伸手开灯,看到李焲怀里的小猫,宋辞眼睛一亮,说:“哪儿来的猫?”
李焲便知道这猫是捡对了,笑着说:“在路边上捡的,喜欢吗?”
“喜欢。”宋辞从床上下来,作势要来抱,李焲不给,说:“太脏了,我先给它洗个澡再让你抱。”
宋辞说:“你去洗澡,我给猫洗澡,两不耽误。”
李焲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便让宋辞拿上他的换洗衣服,两人一猫一起去了浴室。
宋辞接了一盆温水,又挤了沐浴露和洗澡水进去,搅拌均匀,这才试着把小猫放进去。原以为它会怕,没想到却很镇静,气定神闲地站在没到肚皮的洗澡水里,一双琉璃眼珠一个劲儿地盯着宋辞。
宋辞掬起一捧水浇在它背上,说:“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
李焲边脱衣服边说:“叫年年怎么样?”
“年年?”宋辞想了想,说:“年年有鱼,寓意不错,就叫年年吧。”
李焲打开水龙头洗澡。
浴室空间有限,宋辞免不了被溅湿,他也不在意,背对着李焲蹲在地上,动作轻柔地给年年洗澡。
当身上的脏污被洗掉,年年真正的毛色渐渐显现出来,原来是一只棕色的小猫,只在眉间和尾巴尖上有稀疏的白毛,看起来十分可爱。
宋辞换了一盆水,又仔细把它洗了一遍,拿毛巾擦干,正打算抱着它出去,却被李焲叫住:“你身上都湿了,要不要顺便洗一下?”
宋辞迟疑一下,说了声“好”,把半湿的衣服脱掉,囫囵洗了个澡,擦干身体之后才突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