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华摇头:“这要漏了什么,难道你再来回跑着不成?别啰嗦了,我不上堂,我上回从那路过,那衙前一条街十分热闹,茶铺酒肆都有,我记得有一间茶铺斜对着县衙,离得十分近,我们到那里坐下,县衙里再有什么事我也好援手。”
青叶听她态度坚决,便不说了,小荷早已找了披风风帽来,一一替她穿戴好,珠华把院里还剩的一个小丫头半芳和苏婉都找来,同她们都交待了:“我去大兴县衙对面的茶铺有些事,你们在家好生呆着,如果大爷回来了问起,就告诉他一声。”
半芳带点懵懂地点头,苏婉定了亲,人还是那个显嫩的相貌,内里其实稳重了不少,她觉出家里似乎发生了什么事,郑重点头:“嫂子,你放心去吧,家里有我,哥哥一回来我就和他说。”
珠华冲她笑一笑,裹着披风出门。
门前已经备好了车,珠华先为防要出门,提前让人去租了,自家养马养骡是件挺麻烦的事,苏家便有钱,目前的庭院也腾不出足够的地方来,便一直都是租,好在也还算方便,苏家周围这一片不少人家有类似需求,有商人瞄准了商机,便在这临近开了一家车马行,里面还弄了一批马车专门供给有些身份地位的人用,铺设同租给一般人家的也不同,十分干净整洁。
青叶上车前瞄了那车辕上的车夫一眼,有些迟疑:“我刚才进门前,看见坐在这里的好像不是你?”
那车夫欠身点了点头:“才那小子嘴馋,坐在这里吹着冷风吃东西,不妨把寒气跟着一并吃进去了,嚷着肚子疼跑回去换了小人来,幸而小人腿脚赶得快,没误了贵人的事。”
青叶“哦”了一声,珠华在车里听了,也没当回事,车夫换就换了罢,反正都是车马行的,一般用。
半个时辰后——她冷着脸,用力掐着掌心。
大意了。
这种北风卷地的天气,人上了车都是把厚厚的车帘放得好好的,不会想起掀开来吹冷风,等到发现不对的时候,她再掀开看时,只见她们走的是一条全然陌生的道路,两边人烟稀少,想喊都没处喊,而青叶小荷两个在车厢里东倒西歪,已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珠华昨晚睡得早,中途起来用了点晚饭后又爬回床上睡了,她的睡眠太充足,于是这当口倒能撑得久了一些。
两截被掐断的迷香丢在地上,珠华盯着它,试图用最后一丝清醒来分析问题出在了哪里。
她想不通。
不应该啊。
万阁老已经选择让此事经官,那又怎么会采取这种鸡鸣狗盗的手段呢。
把她绑走能有什么好处?
想来想去都想不到。
这个世道,想用一个女人来打击男人其实是不大能办得到的,男女社会地位的悬殊决定了这件事,且她身处的不是乱世,而是一个平稳的政局,在这种时期发生的官员之间的政斗,没有谁会傻到靠绑架政敌的妻子来实现,假如做到这一步了,那还不如直接绑架政敌算了。
可如果不是万阁老,而是别人的话,她就更想不明白了,她根本没和谁结下过这么严重的梁子,除万阁老之外,想找个嫌疑人都找不出来。
掌心的痛楚渐渐钝了,珠华再用力掐也不大能感觉得到了——因为她的力气也随不断上涌的睡意在流失,要不是肚子里有宝宝,她还可以和那车夫拼一把,至不济跳车也不能随着他的意走,可她现在什么也不敢做,脑子里只剩下了最后一丝游丝般的念头。
苏长越可一定要快点发现她不见了呀。
她其实还挺害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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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苏长越接到梁伯求一个小内侍带进来的口信后,踯躅了一会,在太子听讲的间隙里去寻他告假。
家里叶明光再聪明毕竟还是个孩子,珠华又有着孕,他实在不放心由他们去应对孟家。
太子问道:“你家里出什么事了?”
他和苏长越年纪实在接近,与他说话便也随意得多。
孟家选择告官,那肯定是要往大了闹,这事很快会传扬开来,没有隐瞒的必要,苏长越简略直接说了,只是暂时隐了万阁老幕后指使的事,毕竟没有直接证据。
太子兴味地扬了扬眉:“还有这等事——行了,你去罢,孤这里没什么要紧事,你不用着急来,把家事处理好了再来不迟。若有什么为难处要孤援手的,也可以来寻孤。”
苏长越忙躬身谢过,他这时候只把太子的话当客套话听了,没有当真,但等到下午之后,他不得不又奔了回来。
因为他回家之后珠华不在家,照着苏婉的话到县衙附近,把那邻近一条街的店面全部找遍了,也没有见到珠华。
他额上都跑出了密密的汗珠,然而手足处皆是冰冷一片,心脏不断不断地往下沉。
他深知珠华性子,她不是办事没有条理想一出是一出的人,她给他留了话说去了哪里,那就一定是去了哪里,假如需要离开,那就算不能让丫头留下传信,也会托给店里的伙计,不可能不声不响就没了踪影。
而更奇怪的是,小荷和青叶两个都跟着不见了。
茶铺包括邻近店铺的人都表示,没有见过同珠华一般形貌的人来过。
苏长越挤到县衙公堂前围观的人群里,旁人的议论声已经全然入不了他的耳了,他旁若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