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皇帝却十分忧愁。
入冬两个多月,他在南方布置的暗桩就被人拔掉了三个,根据线索查了两个多月,明明中间查到了很多明确的证据,可查到最后却落了空,这显然是有人故布疑阵,存心要耍着他们玩。
坐在御书房的御案后,皇帝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嘴角绷紧着,叫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不悦。
皇帝面前的御案上放着一块竹简,竹简上简洁明了地刻了四个清晰可见的大字:天府之国。
刘安站在皇帝身旁的一处暗角里,青琅和黎征则坐在皇帝面前,只是两人都如坐针毡,时不时地相互瞄上一眼,谁都不敢开口说话。
看着御案上的那一块竹简,青琅眉心紧蹙。
这是他们第三次见到那块竹简,前两次见着时,那竹简上同样刻着某个地方的代称,而后的七八天之内,他们布置在那一处的暗桩就会被人拔掉……
究竟是谁在挑衅陛下?这人每一次都是一击得手,似乎对他们布置在全国各地的暗桩都十分了解,不仅清楚地知道他们布置的暗桩都在哪里,还知道每一处暗桩的弱点,每一次出手都既快又准,且来势汹汹,就算他们事先有所防备,也总是让对方得手。
难不成是他们之间出了叛徒?可这大概是不可能的吧……
这样想着,青琅不由地转头瞥了黎征一眼。
说起来从陛下重用大殿下开始,他们就状况不断……
“征儿。”皇帝终于沉声打破御书房里的寂静,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把黎征和青琅都吓了一跳。
“父皇。”黎征颤巍巍地应一声。
一听到黎征这没出息的声音,皇帝豁然睁开双眼,怒视着黎征:“朕就这么可怕?”
黎征一愣,登时就从椅子上滑下去,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父皇息怒,儿臣不是那个意思!儿臣只是见父皇从收回深思,怕惊扰父皇,这才压低了声音,并非是惧怕父皇!非要说的话,儿臣对父皇也是敬畏!”
谁知皇帝听了黎征这话后却更加生气了:“闭嘴!”
征儿的油嘴滑舌都是跟谁学的?三郎就从不说这样溜须拍马的话,惹了他也不多做解释,既坦坦荡荡,又敢作敢当,可惜啊……
强迫自己无视黎征这骨气的样子,皇帝冷声问道:“朕是想问问你的意见,你觉得有谁会这样向朕挑衅?起来,坐下说。”
“谢父皇,”黎征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坐了回去,“儿臣认为对方似乎是对父皇的一切了如指掌的人,要么是父皇的宿敌,要么就是父皇的……身边之人。”
闻言,皇帝哂笑道:“朕的暗部里是绝不会出现叛徒的,朕信得过他们对朕的忠心。”
暗部是皇帝对自己手下所有不能摆在明面上的势力的统称,既包括青琅所带领的京城暗卫,也包括皇帝布置在各地的暗桩。
黎征附和道:“暗部是父皇精心培养出的,父皇待他们好,他们自然会对父皇忠心不二,关于这一点,儿臣的心中也并无忧虑,只是……只是父皇的身边终究是龙蛇混杂,总有那么一两个狼心狗肺的会恩将仇报,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父皇的苦心,有些人一旦觉得自己受了委屈,总是要想办法讨回来的。
当然,这也只是儿臣的猜测,儿臣对父皇身边的事情还知之甚少,还请青琅统领指教。”
听出了黎征的下外之音,青琅眉心一跳,抬起头来看向御案后的皇帝,却见皇帝也随着黎征一起看向他,似乎正在等着他的“指教”。
青琅垂下眼,恭敬地说道:“殿下言重了,属下的才思不及殿下,率人查探至今也没能查出什么结果,属下没有什么可以指教殿下的,更是有负于陛下的期待,属下有罪,请陛下责罚!”
说着,青琅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郑重其事地跪了下去。
皇帝的眼神一沉,问青琅道:“你的心里就没有一个怀疑的对象吗?”
“属下愚钝,并没有想到什么可疑之人。”青琅掷地有声地回答一句,却紧张地心如擂鼓。
陛下可千万别因为大殿下的话就去怀疑三殿下啊!
但天不遂人愿,皇帝眯着眼睛看着青琅,沉吟半晌后对刘安说道:“刘安,去请三殿下回宫。”
刘安应下,出了御书房后也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随便差遣个人出宫,而是特地找了自己的干儿子,千叮咛万嘱咐,要这干儿子给黎绍带个口信,好叫黎绍有所准备。
望着自己干儿子离去的背影,刘安暗叹了一口气。
他曾是陛下的伴读,九岁起就跟着陛下了,那个时候陛下也才八岁,因此大概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陛下了。年轻的时候,陛下是铁骨铮铮的战将,曾为这黎氏江山立下过不少汗马功劳,登基为帝后陛下也是个知人善任的好皇帝,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年迈的人都有些患得患失,这几年的陛下渐渐多疑起来,有心培养三殿下,却又担心三殿下功高盖主,如今想要培养大殿下,却也没有竭尽全力,不管教给大殿下什么都是说一半留一半。
现在陛下这半生的心血出了问题,一定大动肝火,这会儿要请三殿下来,那必然是对三殿下有所怀疑,毕竟事情发生在这个当口,三殿下无疑就是嫌疑最大的人。
同一时间,长孙府里的黎绍正与长孙伯毅一起闲逛后花园,见长孙府的门人将刘安的干儿子领了进来,黎绍莞尔一笑。
“他果然会怀疑我。”
可他明明曾拼着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