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夫人离世后的第三个月,解府的日常总算是渐渐恢复了原有的模样,纵然少了一个人的日子到底是不能跟以前一模一样了,可活着的人的日子总还是要继续过下去的。
对解钧来说,没有解夫人的日子索然无味,就算要他随解夫人而去,他也不会有任何遗憾,可他到底是不能撇开解府的一切,他还有儿子,还有妻弟。
而桓致就只病过那一场,病好之后,桓致就活蹦乱跳起来,该陪解元世玩儿的时候就陪解元世玩儿,该入宫去找黎绍的时候就入宫去找黎绍,解夫人的离世似乎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多的伤痛,可当解元世能安安静静地睡在解钧身旁时,深夜的解府祠堂里就总有桓致的身影。
跟桓致一起进宫去找黎绍时,解钧走在后面,当瞧见桓致身上的衣裳被风吹得摇摇晃晃时,解钧才发现桓致瘦了。
进到紫宸殿时,解钧就闻到了一股香味儿,定睛一看,便见黎绍面前的桌子上摆了几道肉菜。
“殿下您这是要做什么?”解钧好奇地走过去。
黎绍拿起一双筷子递给桓致,淡笑道:“近来觉得伯毅有些受了,便想叫御膳房准备些肉食给他补补身子,可又怕菜做得太油腻吃着不舒服,就让他们先试做一份儿送来给我尝尝。你们两个倒是赶了个巧,坐下一起尝尝吧。”
桓致的眼神一闪,接住了黎绍递过来的筷子:“多谢殿下。”
听到桓致道谢,解钧再看面前的几道菜,突然意识到黎绍是早就察觉到桓致的身体状况,这才总是在他们进宫时摆上精致的菜肴,说是替长孙试菜,实际上黎绍只是想给桓致补一补。
解钧在桌边儿坐下,心中愧疚不已。
明明每天都跟青予待在一起的人是他,明明他才是离青予最近、最能了解青予近况的人,可他却是最后一个察觉到青予变化的人。
“这个不错,青予你尝尝。”解钧夹了一块鸡腿肉给桓致。
桓致一愣,有些不习惯地向解钧道谢:“谢谢姐夫。”
看着有心照顾桓致的解钧,黎绍也送算是放心了些。
他知道这段时日解府里每个人的日子都过得不容易,他也知道悲痛欲绝的解钧大概是无心理会其他事情,因此即便是察觉到青予的不妥,他也没有跟解钧说。
可他人在皇宫,到底是不能时时刻刻都照顾着青予,如今解钧能把心思分出一些放在青予身上,他才真的放心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人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的长孙伯毅就龙行虎步地走进了紫宸殿,坐在黎绍身旁用黎绍的筷子吃了几口菜,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事,便拉着解钧去到一边儿,两个人交头接耳地商量起正事来。
见状,黎绍就倒了一杯茶送到桓致面前:“这几日还是睡不着?之前不是没这毛病吗?”
桓致接下茶杯,自己也颇有些无奈地说道:“之前忙得脚打后脑勺,每天要想的事情太多,也就没什么时间去怀念过去,晚上一躺在床上就能睡着,就算夜里醒了也要照看元世。
可最近姐夫总算是振作起来,解府的事情便还是要由姐夫定夺,元世也给送回了姐夫身边,我就闲了下来。”
闻言,黎绍暗叹一口气。
越是这样的时候,人越是不能闲着,若每日都在为当下奔波,等这段日子过去了,也就不觉得怎么样了,可若每日都有空怀念过去,那便很难放开。
青予失去的是一个至亲,若没有其他事情分散精力,便很难走出这份伤痛。
“你过来。”黎绍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桓致狐疑地看了看黎绍,然后挪了挪屁股,坐到黎绍的身边去。
黎绍笑笑,突然伸手将桓致的脑袋按在了自己的腿上。
“殿下!”
“嘘——就当做是我这个殿下的命令,闭上眼睛。”说着,黎绍抬手,轻轻从桓致的眼前拂过。
当黎绍的手掌从眼前掠过时,桓致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让殿下费心了,可是……”
可是他睡不着。
“别想太多,”黎绍打断了桓致要说的话,“小孩子不要想太多。”
“……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黎绍哂笑道:“怎么不是小孩子?我都大你一轮了,现在就是跟人说你是我儿子都有人相信。”
桓致被黎绍这话逗笑,终于是安安静静地躺在了黎绍的腿上,双目紧闭,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黎绍也不问,就只稳稳地坐在桌旁喝茶,空出的那一只手搭在桓致的身上,却也没动。
等长孙伯毅和解钧商量完事情再转回来,就见桓致乖巧地躺在黎绍腿上,蜷着身体似乎是睡着了,而黎绍面色温柔地喝着茶,那姿势却也是在护着桓致。
长孙伯毅眉心微蹙,突然狠狠踩了解钧一脚。
解钧顿时疼得面部扭曲,可怕吵到桓致,解钧愣是把那一声痛呼给咽了回去。
长孙伯毅轻手轻脚地走到黎绍的另一边,伸手戳了戳黎绍。
黎绍转头看着长孙伯毅,淡笑道:“青予睡着了,我在他喝的茶里面加了点儿东西。”
听到这话,长孙伯毅才敢开口问黎绍道:“你这几日总去太医院就是为了给青予弄这药?”
“不然呢?”黎绍瞥了解钧一眼,“青予也习惯了逞强,若没人管他,他大概会一直逞强下去。这段时日好多事情都是青予一个人做,他也累坏了。”
解钧跟黎绍也是相识多年,因此一听到黎绍这话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