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桓致被黎绍带到偏僻的地方谈心时,坐在御书房里的长孙伯毅怎么看都觉得面前的解钧不顺眼。
“有人欠你钱不还吗?”将一本批阅完的奏折甩给解钧,长孙伯毅瞟了解钧一眼。
“没有啊,”解钧稳稳地接住奏折,声音低沉,听起来好像情绪不高,“为什么这么问?”
长孙伯毅拿起另一本奏折,耸肩道:“没什么,看你脸色阴沉,还以为是谁欠了你几万两。”
解钧轻笑一声,眼中的笑意却并不明朗:“这年头还有谁敢欠我的钱。”
“说的也是。”长孙伯毅默默地看着折子,没再跟解钧说什么。
看完长孙伯毅在奏折上写的批注,解钧将手上的奏折放下,可就要拿起第二本的时候,解钧的动作一顿,将手又收了回去,抬眼看着长孙伯毅,却也不说话。
长孙伯毅开了句玩笑,道:“那么深情地看着我,可别说你爱上我了。”
一听这话,解钧登时就白了长孙伯毅一眼。
长孙伯毅放下手中看到一半的奏折,也抬起眼来认真地看着解钧:“有话要跟我说?”
犹豫半晌,解钧点了点头。
“那说吧。”长孙伯毅将面前的奏折整理到一边,然后将茶水拉到眼前,给自己和解钧分别倒了一杯茶。
又是一段沉默,解钧才艰难地开口道:“我……好像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
“喜欢?”长孙伯毅挑眉,“只是喜欢?”
解钧瞥了长孙伯毅一眼,没说话。
长孙伯毅却读懂了解钧眼神中的意思,接着问道:“顾虑着先夫人?”
解钧缓缓地点头:“我不该……”
“那么你想让我给你什么样的建议?”长孙伯毅悠然自得地喝了口茶,“你明知道对我来说只有爱或者不爱,没有该不该,何况……青予只是你的妻弟。”
解钧张了张嘴,却又顿住,过了一会儿才出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
长孙伯毅淡然道:“重要吗?”
有的时候他也希望解钧这辈子都不要察觉到自己的心意,他也不想自己的好友自责痛苦。
解钧一愣,旋即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助地问长孙伯毅道:“我现在该怎么办?”
长孙伯毅不假思索道:“一刀两断,或者长相厮守,这种事情还需要问我?你当年是怎么追求先夫人的?”
“这不一样!”解钧懊恼地低/吼一声,“瑞妍是不一样的……我原本以为我只是把他当成弟弟一样,可这几年的感觉却越来越奇怪,我不知道我是把他当成了瑞妍的替身,还是真的被某个瞬间打动,我……而且他是瑞妍的弟弟,也是我的弟弟!”
长孙伯毅沉默了片刻,然后才再度开口道:“如果不能长相厮守,那就一刀两断吧,长痛不如短痛,何况青予还年轻。”
“若像你说的那么容易,我又何必来找你商量?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那么你来告诉我,这件事又有哪里不光彩了?”长孙伯毅哂笑,“若你与青予两情相悦,那这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旁人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若青予不愿,那就只是你一厢情愿,更是掀不起什么风波。你先是我的兄弟,而后才是我的臣子,就算你捅破了天,也有我替你收拾烂摊子,怕什么?”
听长孙伯毅这么一说,解钧不由地笑了:“事不关己,嘴上说说都轻松得很。”
可青予是他的妻弟,是他看着长大的,是他那么珍惜的亲人,当他察觉到自己对青予的心意时,他真是恨透了自己,他曾无数次地想要将青予送离解府,可他做不到,一看到青予憨笑的样子,他就什么都做不到,他实在是舍不得让青予离开。
他知道自己不是个东西,负了瑞妍,也玷/污了青予,他简直无药可救,可他……
“你……”顿了顿,长孙伯毅接着问道,“为什么会觉得你喜欢上了青予?”
听到这话,解钧更加嫌恶自己。
若不是那夜梦里全都是青予勾人心魄的模样,他怎么会察觉到自己的不堪?
一见解钧这副表情,长孙伯毅就知道这个契机对解钧来说八成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仅凭自己对解钧的了解,长孙伯毅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解钧摇头,“我舍不得跟青予分开,又不敢对他表露心迹,我不想连亲人都做不成,更不希望他日后避我如蛇蝎。”
长孙伯毅心里清楚,桓致与解钧八成是抱着同样的感情的,但因为从没跟桓致确认过,所以长孙伯毅也不敢随便乱说,想了想,还是把所有的劝说都咽回了肚子里。
“我看你今日也无心政务了,走吧,去看看三郎跟青予在做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好劝的,解钧从一年前开始就变得少言寡语,闲下来的时候就总是垂头沉思,大概他就是在那个时候察觉到自己的心意的。到如今已有一年,若解钧真的打算跟青予一刀两断,他就不会留青予在解府里住这么久了。
解钧不愿放青予离开,大概也不会放青予离开。
他跟解钧骨子里都是同一种人,不然也不会成为至交好友。
“……好。”
解钧默然地跟在长孙伯毅身后,当看到正与黎绍嬉闹的桓致时,解钧的脸色微微一沉,可当桓致转过头笑着看向解钧时,解钧又离开漾开一个笑容,那几乎就是一种习惯。
“姐夫。”粲然微笑,桓致三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