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徐缓驶出兰府大门,晃晃悠悠地上了路,兰溪这才取下了头上所戴帷帽,抬起眼,便撞上傅馨怡灼灼的目光,不由一愣,笑道,“表妹做甚这般看我?”这样的目光,幸好表妹不是男子,否则怎能叫她不误会?
“表姐今日真好看。”傅馨怡却是直言赞道。
兰溪听罢,却是佯怒道,“难道表姐平日里不好看?”
傅馨怡这直肠子,却被吓着了,以为自个儿说错了话,连忙摆手道,“自然不是。表姐一直都很好看,只是今日特别好看。表姐,你可别多心啊,我可没有别的意思。”
兰溪见唬得这孩子变了脸色,一个忍俊不禁,笑了开来,“好了,知道表妹是夸我呢。表妹今日也很好看啊。”
傅馨怡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被人逗着玩儿呢,嗔道,“表姐你真坏。”
“你前日还说我好呢,怎么如今却又坏了?表妹的心思才是那天上的云,让人捉摸不透呢,却不知到底是谁坏?”
“哎呀!表姐忒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不说了。”傅馨怡这才发觉往日里怕是错看了这表姐,只以为是个端庄持重的,如今看来,却也是个笑闹大方的性子,而且嘴上功夫了得,不过,这性子还真很对傅馨怡的胃口,她喜欢。
车外,骑在马上的兰洵听得马车内两个妹妹的欢声笑语,不由也是心情极好地笑道,“这表姐妹俩倒是开心的很呢。”
傅修耘侧耳听罢,勾唇笑道,“出来玩儿,可不就是为了高兴?”
车内姐妹俩低声评价起各自的妆扮,今日两人都是仔细打点过的,又都是青春少艾,自然好看。
傅馨怡一身鹅黄碧柳,京城那边的流行总要较江南晚上那么两个月,但那短襦、裙身却绣了翠莺鸣柳,反倒添了两分清新活泼。头上首饰也不多,几朵珠花,倒很衬少女烂漫青春。
而兰溪今日被秦妈妈押着很是仔细的妆扮了一番,身上的衣裳是三太太一早便备好的,虽然不是“锦绣庄”所出,却也是出自颜妈妈和枕月之手,虽然款式并无太多新颖之处,但配色却很是亮丽,绣工也是出彩,上身粉红湖绸短襦,交领处绣了一枝桃花,那盘扣便做成了桃花状,隐在桃花灼灼之中,下身水色挑线裙子,乍一看去并无出奇,但却以深深浅浅的绿色绣了波纹,一走动间,便如同行走于水,可不就成了那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了么?腰肢掐得细细的,曼妙窈窕,一头鸦青的头发挽了个三丫髻,不过插了一支玉簪并几朵珠花。
然而那玉簪落进傅馨怡眼里,却让她一惊。方才兰溪戴着帷帽,没有看清,如今马车行进,兰溪身后的车帘子轻轻晃动,偶尔的光线明灭中,那玉簪衬着乌鸦鸦的发丝越发显得晶莹玉透,熠熠生辉。
“咦?表姐,你这玉簪看起来好特别啊!”傅馨怡一边说着,一边凑过去细看,这一看可了不得,不由惊叫道,“刚才看着便觉得有些像,这不是‘荠春’吗?”
兰溪一蹙眉,疑道,“荠春?什么荠春?”
傅馨怡却已看到了兰溪耳垂上挂的那对耳坠,也是同玉簪一般的花头,更是惊叹道,“果然是荠春。表姐难道不知,你这两样首饰的来历?我们离开京城前,宝银楼出了一批专为上巳节打造的饰品,这‘荠春’便是其中之一。这玉质是上好的和田籽玉,天然的白碧相间,这宝银楼的工匠当真巧思,便借着这玉色雕成了一支玉簪,一对耳坠,雕的却是这从未被人做成饰品的荠菜花。明明只是不起眼的野花,谁知雕成饰品却这般特别好看,而且还极应上巳节的景。我当时见了便觉喜欢,可是一问价钱,好贵的,我可没钱买,只好作罢。不过后来,听人说,朝阳长公主家的昭和郡主拿了银钱去买,宝银楼却说这‘荠春’已经卖了,昭和郡主还为此很是懊恼了一番呢。”
兰溪却是听得皱眉,沉思不语。
傅馨怡转头看她,狐疑道,“难道买了这‘荠春’的就是表姐吗?可是又不对呀,这‘荠春’是在京城宝银楼总号出卖的,表姐应该人在湖州啊!宝银楼总号售卖的珍品,从来都是独一无二的,这‘荠春’普天下应该只有一套才是。但是,表姐,你甚至都不知道这是‘荠春’。”
兰溪这时已经回过神来,扯出一抹笑道,“我这首饰是旁人所赠,所以我确实不知。”
“哇!别人送给表姐的?这人好大的手笔啊,表姐你别看这不过一支玉簪,一套耳坠,要价可是八千两呢。听说,当时还有人竞价,最后被人一万两千两买走的。”傅馨怡的语气是又羡慕又惊叹。
兰溪却是心不在焉道,“是吗?”
马车外,傅修耘侧耳倾听片刻之后,紧皱了眉心,朝着兰洵笑道,“早知道兰家知交满京城,却不想,还有人连这小小的上巳节也惦记着,京城刚出的首饰,而且是这般高价的首饰,转眼就能到了表妹的手里。”
兰洵目光微闪,笑道,“总有那么几个亲戚。你知道的,阿卿甚得长辈们喜欢。”
傅修耘双目一暗,“不知是哪个长辈所赠,这般大方?来日阿洵回了京城,也带我一道亲近亲近,你知道,我也向来很讨长辈们喜欢,没准儿,也能得点儿好物件儿呢。”
兰洵听罢,呵呵一笑道,“这可不行,表哥可比我能讨长辈们喜欢,让你多去亲近讨好了,这好物件儿哪儿还有我的份儿啊?这亏本的买卖,我可不做的啊!”说着,一挥缰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