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正想着,是不是该捎封信给师兄,若是可以的话,让他和六哥两个都能回来过节。谁知,这封信还没有送出去,耿熙吾人就到了。
这回,他来湖州,却是为了办差,不只他来了,来的人,还有和郡王。而耿熙吾,更是和郡王亲自点名陪同护卫的。
和郡王来湖州,兰溪是半点儿没有觉得诧异,毕竟这次湖广发大水,无论是抢险,还是赈灾安置,湖州的表现都是可圈可点。于情于理,和郡王都会来湖州一趟,若非被问责处置之事绊住了手脚,只怕和郡王早就来了,也不用拖到灾民大多都已经返乡的这个时候了。看来,此间事,已大致了了。问了责,接下来,便该是表功了吧?
虽然控制了事态,挽救了不少百姓的性命与身家,兰溪便已觉得很好了,但是因此,能让父亲身上多个功劳,日后进益有助,这也很是不错的。
三老爷自是一大清早,便带了几位府衙里供职的大人一同迎出了城门,只怕这一日都要陪同着和郡王堤坝、灾民安置处、甚至是周边县镇的去看看,兰溪还偶尔听了一耳朵,说是晚上就预备在飘香坞设宴款待这位贵客了。这原本也是大庆官场里常有的事,所以,兰溪也不觉有什么,只是想着,今日父亲怕是会很晚才会回府了。
而显然,三太太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便预备着今日叫上几个女儿,一道到上房用膳。谁知,三太太正一边看着兰沁和兰渝两个小的翻着花绳,一边正要问兰溪想吃些什么,好嘱咐下去,让厨房准备,松茗却匆匆回了府来,还带来了和郡王要到府上用晚膳的消息。
兰溪听得这个,很是愣了一会儿神。三老爷跟同僚在一处吃饭是常有的事儿,可多在外边儿的酒楼,这直接带到家里来用膳,而且时间这么紧,连准备时间也不多的,带着两分随意的除非是通家之好。可是这个和郡王……堂堂皇室宗亲,陛下的皇叔,据她所知,好像与他们家,和她父亲,却是没甚深交吧?怎么不过这么半日,就要上了门来?
而那边,显然三太太也打了个愣怔,这才问道,“稍早时,老爷不是说让人到飘香坞订桌上等的席面么?莫不是今日飘香坞客满?还是东家有喜,临时谢客了?”
兰溪极快地瞥了三太太一眼,这话当然不是字面意思。飘香坞也算得是湖州城内数一数二的大酒楼,有头有脸的人家宴客多在此处,别说东家有喜了,哪怕是其他了不得的原因,也不会临时谢客。而要招待和郡王这样的贵客,无论是三老爷,还是飘香坞的东家,都不敢有半点儿怠慢,多半是清场,又岂会有客满一说?
而松茗此人,能成为三老爷的心腹,当然不是蠢人,三太太的话中深意他自然能听懂,当下便是心领神会道,“老爷本是早早交代了要在飘香坞设宴款待王爷,谁知王爷得知了,非说咱们这儿遭了灾,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就不兴再破费了。王爷一再推辞,老爷只得作罢,这才提议到咱们府上用顿家常便饭。”
松茗这一番话,便很有两分意思了。兰溪目光暗闪,微微一笑,三太太自然也明白了。松茗眼见三太太听明白了,便辞了三太太回去给三老爷复命去了。
松茗走后,三太太便不由叹了一声,道,“你父亲也真是的,这和郡王是什么人,怎么好随便往家里带的?若是一个招待不周,可怎么好?”
这个兰溪倒是不担心,她爹可是只老狐狸,若是这事会有所妨碍,他断然不会做的。所以,兰溪抿嘴笑了,“想来,父亲该是与王爷很是投缘吧,王爷也该是个随和之人,父亲这才敢将人请进府来,不是有个词叫作一见如故么?想来,便该是这个理了。”
其实,三太太方才从松茗的话里也听出了两分意思,三老爷行事也从来妥当,她倒也不是真的放不下心,如今不过是跟女儿抱怨两句罢了。“只是这饭该怎么备,却是有些难了。也不知道这王爷可有什么禁忌。”
“母亲倒是不必太过担心,不是说了么?家常便饭。那便只要照常待客时预备便好,咱们府上也有些个拿手菜,只需用心,我相信,王爷也是能感受到我们的诚意的。”对于这点,兰溪倒是不太担心,不为的,只因为她对自家父亲的信任还是有的,何况,父亲身边还有师兄在呢。
三太太听罢,心也定了定,“这倒是。正好,昨日刚从荷塘里收了些莲藕起来,还有庄子上送来的时蔬瓜果,倒是可以交代邱婆子和花儿两个商量着,做几个时新的小菜,也好尝尝鲜。这虽说是家常便饭,但也不好过于简慢了,八冷八热怎么也得有的。不行,我还得去跟邱婆子好生商量一回。”说罢,三太太站起身便是疾走。
兰溪见状,微微一笑,抬起眼,见两个小的停了翻花绳,正眨巴着眼看她,她不由笑道,“托咱们府上贵客的福,咱们今日可饱一回口福了。”
三太太这边刚将宴席的事交代妥当,那边,便有人来报,说是贵客临门了。
三太太连忙整了整衣裙、鬓发,又叫了兰溪、兰沁和兰渝一道迎在了二门处。兰溪低垂着眼,却偷偷地往上瞄着。不一会儿,便见着三老爷与一位绛袍美髯客一边相谈甚欢着,一边朝着这处走来。前世,同为皇亲,又是晚辈,兰溪也是与这位和郡王有过几面之缘的,但当时并没有什么交集,时间又有些久远,方才她竟有些忘了这位老王爷长什么样了。隔着两世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