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柔狠狠瞪她一眼,然后压低嗓音低声道,“待会儿我出手拖住那些人,你瞅着机会,立刻护着姑娘往回跑,刚才来的路可都还记着。”
流烟被唬得脸色一白,愣愣点了点头,但心中却还是疑虑重重,长柔说的话,她怎么就听不明白?那些人……这里除了她们仨,哪里还有别的什么人?
说时迟,那时快,在流烟还在纳闷人从何来时,便见着眼前黑影一掠,一个黑衣蒙面人晃似凭空而现,手中利刃在天光下发出炫目的光,只一闪,便是劈了过来,却不是冲着她们,而是她们身后右侧方……姑娘!流烟脸色惊变,连忙往后望去,“铿”一声响,不知何时已赶到兰溪身边的长柔挥出手中长剑一挡,将那黑衣人挡了开去,流烟的半口气才松到一半,便已见着长柔将兰溪往她跟前一推,脸色有些狰狞地喊道,“快走!”
流烟这才瞧见不知何时竟已有十来个黑衣人从四周聚拢来,手中都提着兵刃,森森银光晃了人眼,长柔拼力才为她们杀出了一个缺口,流烟再也顾不得其他,拽了兰溪的手,便咬牙埋头冲了出去。
风在耳边呼呼的吹,带着割人的寒意,然而,流烟都全然顾不得,身后追踪的脚步渐近,方才那个架势,长柔一人能拖住大多数人已是侥幸,有那么一两个来抽出身来追踪她们也并不奇怪。可她与姑娘俱是什么都不会的弱女子,别说两个武功高强的蒙面人,哪怕是一个有把子力气的村姑都可能置她们于死地。
不行,再这样下去,被追上是迟早的问题。
显然,同她一样想的,还有旁人。手中一空,被紧紧拽在手里的,属于兰溪的那只手被挣脱了开来,“姑娘?”流烟回头望她,脸色惨白。
“这样下去,我们谁也跑不掉。分开走,你回寺里去搬救兵。”兰溪的头发略有些散乱,但神色却很是坚定,话落,不等流烟反应过来,她已一撩裙子,朝边上的灌木丛里跑去,临去前却刻意叫了一声,流烟脸色一白,恍惚回过神来,这哪里是要分开来走,让她回去搬救兵?姑娘这根本就是将那些人引开来,好让她逃命才是真。
这么一想,流烟便急急迈开步子,要追上去,谁知,还没有迈开步子,她已听到追至的脚步声,心念一转,一矮身便躲进了路边的杂草丛中,屏息见着那两个黑衣人朝着兰溪方才离开的方向追去,她这才提起裙子朝着来时路狂奔,姑娘说得对,她得回寺里搬救兵去。别人她不知,那时在慈云大师的菩提院,那个小和尚的武功却是很不错的,说不准那寺里真还有些隐世的高人,她快些去寻了他们来,也好救姑娘。
兰溪踉踉跄跄地朝前跑着,但心里却是越来越绝望。这不是她头一回被人追杀,但第一回她身边有耿熙吾,第二回她自己有准备,对地形有了解,甚至心中早有了逃跑的预案,可这回不一样,她全无准备,甚至到了这一刻,她也不知是谁选在这个时候对她动手。相国寺的后山她头一回来,她根本不知自己逃去哪里,只能慌不择路,她甚至等不来援兵,长柔被妥住,自己能不能脱身尚且两说,流烟就算能逃出去,也未必能搬来救兵,她只能靠自己,但显然,不太能靠住。
身后脚步声近,利刃破空之声而来,银亮的刀光刺得她眼疼,她不会武,但身体的本能促使她抬手去挡。恰好是那回在宜山伤到的那条胳膊,电光火石间,她还能抽空想到,完了,上次侥幸没能留疤,这次怕是不行了,该换只手来挡的。
只是,她却没有等到预期中的疼痛,一声“铿”,刀剑碰撞声后,她急急睁开眼来,以为救兵到了,却是不由一怔。救兵是救兵,却是她绝没有想到的人。
而且这救兵看上去,不太靠谱的样子。
前世,兰溪是全然不知赵屿是会武的,显然,前世时,他们虽是本该最为亲密的枕边人,但他瞒她的事太多,他或许从未在她面前卸下过伪装吧!但很显然的是,他刻意隐藏的会武的秘密,绝不能暴露,所以,方才他明明可以全身而退,但他即便拼上受伤,却也要将这两人灭了口。
而兰溪直到他一把拉住她,拽着她往林子深处跑时,才回过神来。但她却是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处。
赵屿回头看她,注意到她神色间地踌躇,他那双桃花眼中有一抹幽暗匆匆暗闪,却是一咬牙道,“还有人追来,你不跑,留在这里,可是要等死?”
她自然是不想死。所以,在赵屿再拽着她往林子里拉时,她不由自主地迈开脚步跟上了,生死面前,其他的许多顾虑都成了无足轻重。
可是过了不过两刻钟,兰溪便后悔了,她应该顺应自己一开始的感觉,这个救兵不是不太靠谱,根本就是太不靠谱。
他们一路往林子深处奔,渐渐地,兰溪也辨认不出方向了,周围除了树还是树,而且每一棵树几乎都长得一样。赵屿臂上的伤口淌着血,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鬓角出了厚厚一层的冷汗,脚步也开始有些虚浮不稳。
兰溪正犹豫着要不要摒弃前嫌,问他一句要不要歇会儿,便见着他脚下一歪,便往旁栽倒。
兰溪下意识地伸手想要稳住他,却高估了自己的力量,低估了他表面看去再文弱,也是个成年的男人,重量不是她一个瘦胳膊瘦腿儿的小姑娘能承受的,然而,等到自己也随之栽倒,而且好死不死就在一个斜坡上,被扑得两人一前一后就这么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