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兰溪三朝回门。
睡了一个好觉,神清气爽地在晨光中醒了过来。满足地伸了个懒腰,才被满目的红色唤醒了神智,想起她如今已不在她的珠玉阁了,而是在靖北侯府的青萍居呢!
扭头往边上看去,床上只她一人,眉,轻轻拧起,莫非昨夜是她做梦,他根本未曾回来么?
正沉思间,听到动静的流烟已走到了帐前低声问道,“姑娘,你醒了?”
“你怎么又忘了?妈妈昨日才提醒过我们,姑娘如今已经嫁人了,咱们要尽快改口叫她夫人才是,否则被侯府的人听见你老是姑娘姑娘的叫,就是世子爷,心里怕也是不高兴的。”低声训诫流烟的,却是如同姐姐一般的枕月了。
兰溪拉开喜帐时,刚好瞧见流烟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道,“知道了,我这不是一时忘记了么?”
兰溪见状,却是不由笑,“如今枕月回来了,真好,流烟这丫头就是匹脱了缰的野马,我有时都制不住她,也就你和秦妈妈的话她肯听。不过秦妈妈事情多,哪里能时时看顾着她?有你看着啊,我也要放心些。”
枕月已经笑着上前服侍着兰溪起身了,一边手脚麻溜地拿鞋披衣,一边道,“夫人若是觉得这丫头野得很,便索性将她早些嫁出去,换个人管她,夫人也可少操些心。”
“枕月姐姐,怎么连你也这样啊?”流烟不依了,姑娘常拿她打趣也就是了,怎么好不容易将枕月姐姐给盼了回来,她却也跟着姑娘一块儿合起来欺负她?流烟的唇撅起,可以挂个油瓶了。
“嫁是得嫁,只怕却是嫁不出去了,日后还得时时在我眼前晃。”兰溪笑得一脸促狭,意有所指道。
“姑娘……不!夫人!”流烟的一张脸瞬间羞红,不依地一跺脚,羞恼道。
兰溪乐得笑了一回,被两个丫头扶着往净房走时,这才状似不经意般问道,“世子爷呢?”
“奴婢们来时,正好撞见世子爷从房里出去,只交代奴婢们夫人还睡着,别吵醒你便走了,去了哪里,奴婢却是不知。”枕月一边将兰溪扶进浴桶,一边答道。
看来,自己昨夜不是做梦,他是回来了的。兰溪的心稍稍放下了些。
“世子爷历来就有晨练的习惯,这个时辰怕是在练功房呢!”流烟一边将澡豆和着水打出泡沫,一边答道。
兰溪微笑,越发觉得从前借着流烟受伤之际将她先送了进来的举动再明智不过了。看看,有一个流烟在,这青萍居里的事,至少不是两眼一抹黑啊!
直到兰溪梳洗打扮好了,耿熙吾才带着薛妈妈回了正房。
兰溪抬眼见他已是换好了衣裳,却正好是她为他做的,一袭玄色为底,暗红丝线绣流云蝙蝠的直裰,衬得他越发的英姿勃发,乍一看去,却还算合身,兰溪见了,心中略有些满意,抬头见他虽是已经束起,却还是湿漉漉的头发,不由蹙了蹙眉。
“夫人,这是薛妈妈,我的奶娘,这青萍居里的内务这些年都是由她在打理。”
说来,这还是兰溪头一回与薛妈妈见着,隐约知道这位薛妈妈在耿熙吾心中的分量,兰溪丝毫不敢托大,连忙从妆台前站起,朝着薛妈妈便是不含糊地屈膝行了个礼,“薛妈妈。”
薛妈妈吓唬得变了脸色,连忙侧过身子,避开不受,“夫人使不得,老奴受“”不起啊,”
“就冲妈妈这些年辛苦,奶了爷一场不说,还费心照顾爷的起居,这一拜,妈妈自然受得起。”兰溪却是坚持到底,抬眼见耿熙吾半点儿阻止的意思也没有,便知自己猜对了,耿熙吾对这位薛妈妈是如同长辈一般的看重。
薛妈妈这才没了话说,尴尬着神色受了兰溪这一礼,便是忙道,“本来应该是老奴先来拜会夫人的,但一直不合适。只有等夫人忙过了今日,老奴再来叨扰了。”
“妈妈随时来都可以。”兰溪笑应。
耿熙吾见两人寒暄得热闹,目中有暖色渐渐漫开,抬眼打量了一眼兰溪,“你已收拾好了?那便走吧!”
兰溪自然记得今日是她回门之日,说实在的,她已是归心似箭,但却还记得如今自己已是别人家的媳妇儿,有些事不得不顾忌。“咱们先去给父亲和母亲知会一声吧?”
“不用了。”耿熙吾却是毫不在意地一摆手,“侯爷已上朝去了,至于侯夫人那处,已是带了话来,让我们自去忙,不用行那俗套,想来是不愿见我们,我们也不必去讨嫌了。”
既然如此,兰溪自然不会去自讨苦吃,夫妻俩一前一后出了门来,却是直接从侧门出,穿过东西两府间的那条胡同,便到了大街之上,马车已候在了那一处。马车还是兰溪昨日乘的那一辆,华盖簪缨,打眼得很。兰溪的目光却望向了后面那两辆装得满满的马车,又惊又疑道,“爷?”
“一车是侯夫人备的,另一车是我让薛妈妈额外加的,难得回去一趟,这也算咱们的一份儿孝心。”
话说到这份儿上。兰溪自是不会驳了他的好意,心中又甜又暖,只得回以一笑,烂漫了春花。
上了马车,却没等到某人如同昨日一般不请自来,兰溪拉开车帘,却见他已跨上了高头大马,眉心一蹙,道,“爷这两日累了,还是别骑马了。”
耿熙吾挑眉一惊,踌躇了片刻,还是翻身下了马,猫腰钻进了马车里。
而丫头们很识趣,都纷纷避了出去。
马儿提提踏踏走了起来,耿熙吾笑睨兰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