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妈妈果真是有手段的人。兰溪有意想见识一下她的本事,所以没有给她任何的帮助,即便兰溪再清楚不过的知道这院里上下的人,无论是婆子,还是丫鬟,都对这个中途插进她们当中,还一来就在姑娘跟前很是得脸的秦妈妈颇有微词,尤其是枕月和流烟这一干跟董妈妈感情甚好的更是打心底里排斥她,但兰溪没有对此说过只言片语。
但也不知道这秦妈妈具体究竟是如何做的,不过短短几日的时间,兰溪便明确感觉到院里的风向有些变了。
秦妈妈和董妈妈之间,兰溪并未做明确的分工,兴许是这两位妈妈私下商议了一番,便由着董妈妈仍旧管着院子里的琐事,并外边儿那些个消息的来源,而秦妈妈则管着姑娘屋里的事。也就是说,除了兰溪上学的那几个时辰,但凡她在屋里,秦妈妈就伺候在跟前,甚至是兰溪各处走动,只要不是特意说了不让她跟着的,她都跟着。平日里也不多话,只是默默看着,但很快兰溪便发觉,她竟弄清她的爱好。比如,兰溪的房里从不用熏香,她便让丫鬟们摆放些时令的水果或是鲜花,让屋中果香充盈,清新中却又见雅致,甚得兰溪欢喜;比如,兰溪每日早膳吃得清淡,但却精致,不挑食,却独独不吃葱,所以兰溪每日的早膳定然都是精心搭配好的,既合兰溪的口味,又很是营养,而且绝对不会出现兰溪讨厌的葱;再比如说,兰溪习惯每日晚膳后练会儿字,每天一到时辰,书案上便已是笔墨纸砚齐整,她临的帖子更是已翻开到她前日习过的第二页,从未出错。甚至是,兰溪渴了,刚想开口让沏茶,一杯温度恰好,不烫不凉的花茶便已递到了跟前。
总之,这秦妈妈很是用心,伺候得兰溪那叫一个舒坦和熨帖,简直是无可挑剔。
而且兰溪发觉,这院中诸人居然都还听她差遣,最开始两天或者还存着两分敷衍,如今对待秦妈妈,却是与对待董妈妈一般无二,一听差遣,便跑得溜快,不敢耽搁,更不敢怠工,就连枕月和流烟二人对着秦妈妈,也从最初的讪讪变得恭顺起来,更别说那董妈妈了,居然不过这么几日,就跟秦妈妈推心置腹起来,两人时常在一起说笑,好得跟亲姐妹似的。兰溪见状,虽好奇她是用了何种手段,却也没有多加垂询,只是看着这样的转变,心中既满意又欢喜,看来,她果真寻了个了不得的帮手呢。
又到一日休沐时。天气愈发的冷了,老太太和三太太也心疼孩子们大冷的天儿还要走远路去请安,索性大手一挥,免了小辈们的晨昏定省。兰溪怠懒得不愿出屋,早膳后,便寻了本游记歪在软榻上翻着,枕月拿了针线坐在榻前绣墩儿上,主仆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屋内燃着两个烧得旺旺的火盆,温暖如春,不过一会儿,兰溪便被这暖意熏得昏昏欲睡起来。
枕月抬眼,见自家姑娘撑着一双带了惺忪睡意的凤眼,一手拄着腮,却目光迷离的模样,不由莞尔而笑,将针线搁下,取了一张毯子给兰溪搭上,缓声道,“姑娘若是倦了就闭上眼歇一会儿,左右也没什么事。”
兰溪掩唇打了个哈欠,雾湿着双眼点了点头,将身子往毯子深处缩了两缩,便合了眼。睡意很快侵袭而来,她就要舒舒服服会周公之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喧嚷声,兰溪在睡梦之中皱了皱眉,那喧嚷声却又一阵高,她叹了一声,有些无奈地睁开眼来,睡意,已了无。
枕月倾身上前,一边将她扶坐起来,在她腰后塞了个大迎枕,让她坐得舒服些,一边低声道,“秦妈妈出去看了。”
兰溪点了点头,便垂着眼,专注地研究起毯子上的花纹来。秦妈妈很快悄声走了进来,站定软榻边,弯腰凑近兰溪耳畔,低声道,“姑娘,是九姑娘跟前的柳絮,说是有要事要禀过姑娘。门口的婆子待要回禀,她却等不得,闷声往里冲,门房的几个丫头和婆子去拦,这才吵嚷了起来。”
兰溪皱了皱眉,柳絮?这个柳絮找她有什么事?念头只一转,她便已开口问道,“人在哪儿?”
“我让她在廊下候着,先来禀过姑娘。”
“让她进来吧!”
秦妈妈恭身称是,转身出去,亲自唤了柳絮进来。然后她才又退出门外,对着流烟道,“你去看看,今日门房当差的是哪几个,不管是因着什么,吵了姑娘也是她们失职,一人罚半个月的月钱,管事的妈妈罚一个月的。都给我把皮子紧紧,若是还有下一回,自个儿来找我领板子,若是再有第三回,那我自会回禀了姑娘,咱们娴雅苑可养不起闲人。”
流烟心中一凛,低头应了声,便疾步而去。秦妈妈这才撩起帘子进了花厅。刚一抬眼,便见着面前跪着一人,半旧的青色比甲,不就是九姑娘跟前那个唤作柳絮的?秦妈妈见她垂着头,白脸白嘴,满面惊惶,眼里的泪水啪啪往下掉,不觉微微皱了眉头。谁知眼角余光一瞥,却见自家姑娘脸色更是苍白,一双眼死死瞪着柳絮,咬着牙,嘴唇却微微哆嗦着,秦妈妈心下不觉“咯噔”一沉,这是出什么事了?
“你再说一遍!”兰溪咬着牙从齿间挤出几个字,自己都能清晰地听到口里牙齿相撞的咔哒声。
“九姑娘不见了。九姑娘嫌屋里闷得慌,非让奴婢领了她到园子里玩儿。就在双月湖边儿上,九姑娘瞧着林子里有株腊梅开的好,便让奴婢去剪上两枝好给太太插瓶,九姑娘一直跟在奴婢身后。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