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的事,兰溪虽然最终没有被罚,但她还是长了教训。不能仗着年纪还小,就不去避讳那些个规矩,若是有人硬要把不守规矩的帽子往你头上安,听到的人也不会先问过你是不是年纪小,才传你的闲话。三人成虎,这世道,女子的名声,半点儿也伤不起。
所以,今日即便是正大光明地来为自个儿表哥送别,兰溪也先拉上了两个哥哥作陪。兄妹三人一齐到了傅修耘在兰府外院客居之处,刚进垂花门,便见傅修耘带来的几个随从小厮,还有三太太派来的人个个忙的脚不沾地,进进出出,收拾箱笼。兰溪一看规整出来的那一大堆兰府各个长辈送的程仪,当下便忍不住酸道,“表哥,你这一走,我们兰府各房的库房怕都空了不少了!”
傅修耘微微一笑,虽然像是在谦虚,兰溪却分明嗅到了好不自得的味道。“那还得多谢长、表弟还有表妹,既然是来为我送行,想来也不会空着手来吧?”
兰溪倒抽一口气,呵!好一个厚脸皮!面上腹诽着,兰溪面上仍然带着笑,安心地扮演着不知世事般的天真表妹,心里却再一次叹息起,传言果然不可尽信。虽与这表哥没有相处过几回,但怎么看怎么也不像前世那个传闻中风度翩翩,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温文尔雅,谦和温煦……总之,所有美好的形容词都能往他身上套,让整个京城的大姑娘小媳妇儿甚至是当了祖母的妇人,一提起来都赞不绝口的傅大公子。
兰灏和兰洵两兄弟在京城时,便与傅修耘说得到一处,如今相处了些时日,更是好得跟亲哥儿仨儿似的,好兄弟要走,兄弟俩自然不会吝惜,恁是掏出了自个儿压箱底的好东西当作了程仪送出。兰灏的是一副上品的云南云子,黑白子皆细腻如玉,白子晶莹剔透,如羊脂白玉,黑子耀耀生辉,却又并不十分张扬,沉敛柔和,触手温润,坚而不脆,沉而不滑,在云子中也算十分难得,是兰灏素日里极为喜爱之物。
傅修耘自然知晓,他与兰灏都甚为爱棋,深知兰灏将这副棋子赠与他,真正算得上是割爱,当下感激道谢不提。
相较于兰灏礼物的中规中矩,珍爱贵重,兰洵奉上的这程仪装在一个精致的锦盒里,没有打开,直接递到了傅修耘的跟前,递出时面露不舍,却又对着后者挤眉弄眼,一脸你知我知的神情,就显得很是耐人寻味了。
傅修耘见兰洵这般,自然心中有数,接过了锦盒,还特意瞄了一眼兰溪,后者却是一副一无所知,还踮起脚尖,好奇地想要探看锦盒中究竟是何物的模样,连忙略带不自在地干咳了一声,然后将那锦盒递给身后的长泰,使了个眼色,让他收好了,丝毫没有当面打开的意思。眼见着长泰会意,将那锦盒抱妥在怀中,傅修耘稍稍松了一口气,才朝着兰灏、兰洵兄弟俩拱手作揖道,“多谢表兄、表弟割爱!”
兰溪见状,面上不显,却暗笑在心底。这两小子以为他俩那作态,旁人看不出来呢?若她当真是个寻常的小姑娘,便也被他们蒙过去了。可偏偏她不是啊!神神秘秘的,当她不知道啊?那一盒子多半啊,就是这些个男人们最喜欢的那什么图,只怕还是珍藏版的,看兰洵刚才那肉痛的模样。兰溪轻扣着指尖,很认真地思考起来,是不是该在父母那儿上上眼药,紧一紧兰洵的用度,这么半大的小子最没个定性,他有那闲钱买这些玩意儿,可别学坏了。
眼见着傅修耘的目光朝她看过来,兰溪忽而一笑道,“表哥,我年纪尚小,家当可比不得两位哥哥,小小心意,表哥可千万别见怪!”锦盒半开,露出当中一方鱼儿戏莲的碧玉笔洗,聊无新意,但却寻不得半点儿错处,那玉是好玉,翠色.欲.滴,碧绿通透,那雕工也甚是精致,几支莲茎缠绕,两朵莲花半开未开,两尾鱼儿在莲叶下嬉戏,端得是活灵活现,生机盎然。
傅修耘说不上来自己心中为何有一缕淡淡的失望,片刻后,又哂然一笑,“多谢表妹了!对了!听说表妹自来喜欢些精致的小玩意儿,前些时日到苏州府游玩儿的时候,有幸淘换了几块石头,还不错,就送给表妹了,可以刻些小物件儿玩玩儿。”话落,长泰已经极有眼色地奉上了一只锦盒,递给兰溪。
兰溪接过一看,锦盒内陈列了几块石头,两块鸡血石,一块儿灵山石,都是雕刻签章的好料,兰溪微微挑起眉头,“表哥,你上回从苏州回来,已经送了一份儿表礼给妹妹了,怎好意思再要一回?再说了,这回是来给你送行的,哪儿兴从你那儿要礼的道理?无功不受禄!表哥还是快些收起来吧!”
盒盖一压,转眼又递回给了傅修耘。
后者双手背负于后,并不接过,目光沉沉,定定看了兰溪一眼,半晌后,才道,“表妹直管收下便是,否则便是看不起表哥这小小心意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再推拒下去反而就当真生分了,兰溪心思一转,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面上已展开一朵笑来,“如此,便多谢表哥馈赠了!”
兰溪话方落,便见着一个婆子快步走了进来,到了傅修耘跟前低声说了句什么。后者闻言,略一沉吟,便道,“将人请进来吧!”
那婆子快步出去了,傅修耘这才朝兰溪三兄妹道,“是四太太跟前的吴妈妈!”
四房的人?兰溪挑眉。
一个爽朗的声音便已在身后响起,“三爷、六爷还有五姑娘也在此处呢?表少爷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