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舟道,“你这是看不起人呐,这几天都在家的,明天你就尽管做吧,有多少给你吃掉多少,肯定给你消灭干净,你不心疼就行,到时候啊,别蹲地上哭。”
他说话是一点儿不客气,因为他知道他二姥姥是真心疼他的。
老话说,娶妻娶贤,娶错妻毁三代,在老何家倒是有印证。
他姥爷何老西也好,二姥爷何维保也罢,妥妥的老好人,一辈子安守本分,在方圆十来里地是有极好人缘的,人前人后,从无人说上半个不字,但是,最糟糕的是俩人都娶了个不招人待见的媳妇。
他姥姥赵春芳就不用多说,好吃懒做,一副高高在上还自私霸道,一言不合,就破口大骂,是根本没有办法正常去理解,也不愿意去相处的。
在家里,家里人都顺着她,外面可就没什么人惯着她了,何家本来就是小门小门,人家不欺负你,就已经是客气了,绝无什么人缘可言。
也就最近这些年,她老娘的家业做的越发大,人家不管抱着什么目的,愿意哄着他姥姥,算是与外界有点人情关系往来。
至于二姥姥,人是极其勤快的,无论是家里,还是地里,皆是一把好手,可惜坏就坏在脾气,撒泼打滚无一不精,是一点儿道理不讲的。
不过,好就好在,他二姥爷能治得住她,虽然他不提倡家庭暴力,但是他偶尔也希望他姥爷何老西学学二姥爷何维保振振夫纲。
对于姥爷,他是挺无奈的,经常被姥姥骂的狗血喷头,连句话都坑不出来,只会在那抽烟生闷气,在家里简直没一点儿主张。
总之,姥姥和二姥姥都不是什么善茬,但是他还是更愿意亲近二姥姥,只因为从感情上出发,二姥姥更在乎他,真心实意的待他好,甚至算溺爱。
老太太道,“多的很,你有本事吃就尽管吃。你大舅不回来,你姨呢,家里什么都有,不缺这些。靠俺一个人,吃到猴年马月,你说不给你吃给谁吃。”
“大舅现在打过电话吗?”何舟到现在也没联系过何满军,并不知道他的消息。
老太太神色黯然道,“打过一次电话,就没信。”
何舟道,“你既然不愿意去老姨家,她家程晨不是在县里读初中吗,你去县里陪读多好,省的你一个人在家无聊。”
他口里的小姨是二姥姥的闺女何满容。
老太太瞪眼道,“说的容易,她有爷爷奶奶的,俺才不去找那个不自在呢,省的落人闲话。”
她是有儿子的,儿子本来就过得艰难,再落个不赡养老人的名头,以后娶媳妇就困难了。
何舟道,“那等我毕业了,跟我去呗,也不让你闲着,一天三顿饭,我总算有着落了。”
老太太瘪瘪嘴道,“你信不信,俺前脚进去,后脚她赵春芳就得跟着,堵着门骂呢,可不讨这个不嫌,你自己好就行,家里这么多牲口,也走不开,你们啊,自己好,比什么都强。”
何舟苦笑,二姥姥说的是实情,他要是真给二姥姥养老,她亲姥姥绝对要出来作妖的,把他列为胳膊往外拐的典型。
啃完四个大馒头,两盘菜吃的精光,才聊下筷子,碗筷扔进水槽,要帮着洗,却被老太太拦到一边,“没你事。要说,你妈就是心狠呢,大夏天的,做什么工,家里你又不缺你那几个钱花,一天天的,脑子不知道怎么想的。”
何舟道,“她也是为我好,没什么的,二姥爷不是说过嘛,只有懒死的,没有累坏的,我身体好着呢,干点活不打紧。”
老太太道,“不提都忘了,你二姥爷那全是狗尾草,明个等没露水了,得去给割掉。”
何舟道,“我去吧,你可别动了,别摔着哪里就不好了。”
“割个草有什么,上面也有不少勾树茬子,准备留着了。”老太太洗碗的手一顿,叹口气道,“人呢,是贱皮子,在的时候没觉着啥,怎么看他都不得劲,天天就想着吵架,刚走那几晚上,觉着也没什么大不了了的,你看俺哭都没哭。”
把碗筷甩干净水,放置好,手往面前的围裙擦了擦,接着道,“真不在吧,那就闹心了,怎么想都是他好,后面是成宿成宿睡不着,灯开着,电视开着,乖乖,那一个月电话,搞掉三百多。”
何舟道,“谁不晓得二姥爷好,对谁都没坏心。”
“嗯呢,”老太太点头道,“俺俩刚结亲那年,正修上面那个河提,别人能偷懒就偷懒,他就死干,一天土挑下来,肩膀头一层皮没了,可不就瞎实在。后面让他做大队干部他也不做,稍微鬼一点,咱家这日子也好的多...”
说起旧事,老太太滔滔不绝。
何舟不愿意扫她的兴,一直陪着她聊。
“多晚了,还死不回来。”墙外面传来了赵春芳的声音。
二姥姥这才对着何舟摆摆手,“回去吧,省的老不死嘀嘀咕咕的,一天到晚,没完没了。”
何舟出了二姥姥家,刚到墙根,就遇上了拿着手电筒的赵春芳。
赵春芳道,“熊玩意,一点到晚分不清里外。”
“自己什么玩意,拿手里电筒照照。”二姥姥自然是针锋相对。
“回家,回家。”何舟赶忙揽住赵春芳的肩头往前推着走,生怕俩老妯娌当场掐起来。
老妯娌俩,掐了一辈子,何舟自然是从小见到大的。
赵春芳被他推着挣脱不开,只能跟着走,没好气的道,“家里缺吃的,贱兮兮的端人家碗。”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