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的三间租给了一家卖兽药、饲料的兽医店,每年拿个三千多块钱的租金,最后剩下的一间是曲家人用来自住的。
那会曲阳和曲阜年龄都还小,一间屋摆两张床,门口搭个棚子支灶还能凑合住,可是随着孩子年龄大了,倒是不好住了。
租出去的房子自然不好收回来,再说减少租金收益这种事情,曲阳老子肯定是不能同意的。
他另辟蹊径,反正空地有的是,复制以前的办法,拉着胖子捡砖瓦,在房子的后面又搭了两间屋。
没有那么多旧瓦可捡,所以房顶上是一半黑色的旧石片瓦,一半是白色的石棉瓦,勉强看起来有点样子。
老俩口照旧住在前屋,曲阳和曲阜一人分得一一间屋子,有了自己的卧室。
那会,何舟正上高二,胖子搬进属于自己的卧室后,特意花了两毛钱,告知了何舟这喜讯。
所以,有些事情,何舟想不知道都难。
车子停好,下车一进门就看到了正拿着钳子给猪蹄子拔毛的曲父。
曲父抬起头道,“哟,何舟啊,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了,进来坐。”
何舟道,“叔,这是给曲阜改善伙食啊?”
曲家的日子有多清苦,他是了解的,买这么一对大猪蹄子肯定不是给曲阳的,本就是营养过剩的货了,如果不是曲阜在家,他不相信胖子的老子会舍得下这么大本钱。
曲父道,“学校那一大盆菜不中,没二两油,天天吃敛成细肠子了,她这高三,正用脑子的时候,吃不好,肯定影响学习。”
何舟道,“是该好好补补,让她多吃点。”
对于曲父,他还是很敬佩的,自己是个瘸子,生活不方便,但是还是照样拉扯起一个大家子,他时候时常在想什么是男人。
曲父就是真正男人的典型,面对困苦,永不低头,不逃避,能够坚毅的负重前行。
胖子听见这边的动静,一下子从后院窜进来,看到何舟,惊喜的道,“何舟...”
何舟道,“小心摔着了。”
曲父道,“他就是毛手毛脚的,你等会别走,晚上咱爷俩好好搞一盅。你们先去玩吧。”
何舟没拒绝,一口应道,“好。”
他跟着胖子进了院子。
胖子老娘正在院子里剥毛豆,
何舟招呼道,“婶子,剥豆子呢?”
曲母头发跟鸡窝似得,乱糟糟的,身上衣服油腻腻一层,看到何舟只是咧嘴笑笑。
何舟对她这种反应早就习以为常。
曲母不是先天性的精神病,是后天受了刺激,病情时好时坏,坏的时候发脾气,摔东西,整个人疯疯癫癫,甚至一度闹过自杀,好起来的时候,洗衣服做饭,与平常人差别不大,只是说起话来颠三倒四,不清楚她的人,还会被她经常冒出来的混账话气个半死。
需要常年吃药,才能控制住病情。
曲父即使在再能吃苦,再能作累,也架不住一个病人拖累,大部分收入都花在了曲母身上。
不过,何舟没有听见曲父抱怨过什么,甚至从他的话语中,隐隐还能听出一丝丝的骄傲。
曲父自己,包括他父母都说不清为什么生下来就瘸了腿,小的时候人家喊他小瘸子,及至大了,人家又喊他曲瘸子。
家里穷,兄弟多,正常人娶媳妇都困难,何况他这个瘸子,眼看到三十岁,再娶不上,在农村基本是注定要光棍一辈子了。
有一年他去修河堤挣工分,一个不认识的老头子跟他说要给他介绍一个城里姑娘做媳妇,他以为是开玩笑的,结果呢,第二天,人家真的给领来一个姑娘。
姑娘真好看。
这是他醉酒后跟何舟说的原话。
看起来痴痴呆呆的又怎么样,总比他连个暖被窝的都没有,一辈子打光棍,没有子女送终强吧?
他要把自己偷偷攒的两块钱给老头,却被老头拒绝了,老头哭着走了,只要求他好好待她。
他就在所有人诧异的眼神中,莫名其妙的领了一个媳妇回家,可惜家里没有地方住了。
他只能厚着脸皮,去生产队要房子住,生产队长也是他本家,可怜他,把牛棚给了他,他修修补补,总算凑合有了个家。
胖儿子三岁的时候,那个给他介绍媳妇的老头衣裳鲜亮的出现了,他才得知,这是他正儿八经的老丈人,老丈人当了大官。
老丈人不遗余力的接济他,他着实过了两年衣食无忧的日子,甚至手头还有宽裕。
可惜,老头没长命,不久就肺癌过世。
他的那些便宜舅子、小姨子,没有一个肯过问他的。
他再次陷入了经济危机,可是看着识文断字的媳妇教儿子唱歌,他很有一番欣慰,有儿子有媳妇,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那会他还没有发现出儿子是个笨儿子。
曲阜从屋里出来,一边用毛巾擦湿漉漉的头发一边笑着道,“舟哥,自己找地方坐。”
何舟道,“我不用你管,你忙你的。”
曲阜把自己的头发擦干净,毛巾搭在外面的绳子上,然后在水龙头底下接了盆水,把暖壶的水倒进去,试试水温,拉过旁边的老娘,哄着道,“来洗个头。”
老太太摆手,满是不乐意。
曲父从外屋伸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