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落在在座诸人的耳中,都感到阵阵心惊。如今的朝堂之上是东林党人一家独大,赵南星论四凶、驱三党的余威仍在,他们想来就觉得心悸,更遑论直接和东林党人对着干了。他们之所以要投奔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不就是怕了东林党人非我族类必然伐之的做法么?
顾秉谦闻言更是不悦,皱眉道:“这可是魏公公亲kǒu_jiāo代下来的事情,难道我等就罔顾他的意思么?”
“当然不是。”崔呈秀站直了身子,眼光从在座诸人脸上一一扫过,道:“东林党再强大,也只是皇上的臣子,和东林党对着干,也许我们没有必胜的把握,但是,我们可以将东林和我们的矛盾转嫁给皇上,让皇上去和东林掐架,我们再从一旁使力,如此一来,东林就算是权柄滔天,也逃不过覆灭的下场。”
“哦?”顾秉谦听他说的玄乎,不禁问道,“如何行之,才能将矛盾转嫁,让东林直接和皇上对着干呢?”他虽为魏忠贤手下第一重臣,但只是凭着资历老、年纪大,善于逢迎投机而已,要论智谋心计,还真及不上这满肚子坏水的崔呈秀。
崔呈秀好整以暇,慢悠悠说道:“东林党人自以为辅国卫道,政论天下,却没有想到,他们的所作所为,早就惹得了皇上不快,否则的话,皇上不会令魏公公提督东厂,更不会打乱东林内阁,从皇上的诸般作为来看,皇上分明就是对他东林党人一家独大的情形非常不满……”
这一番言语,惹来众人纷纷点头,在场的这些人,都是官场上厮混多年的老油子,从当今皇上的一番布置来看,他们又岂会猜不到皇上的隐藏心思?只是,一来皇上没有明显表态,二来东林势力委实强大,所以没人愿意再当出头鸟和东林对着干,唯恐事亦为成,反而牵连自身。
“所以,眼下咱们欠缺的就是一个机会而已。只要皇上对东林的愤怒不满到达顶点后,我们便伺机点燃这一股压抑已久的火焰,必然会引发天子震怒,到时候,我等自然可以彻底扳倒东林党。”
刑科给事中霍维华闻言笑道:“崔大人,你就痛快说吧,我们到底要怎么办,何必绕老绕去,让大家听不明白?”此人也是魏忠贤麾下谋士,当年魏忠贤使计扑杀三朝太监王安,就是采纳了此人的主意。
他如此一说,众人都纷嚷起来,有人早就对崔呈秀故作卖弄的做法感到不满了。
崔呈秀收敛笑容,正容道:“近年来,东林的施政之策早就被朝中有识之士大为批驳过,皇上也察纳雅言,略微调整了一些东林的政策,更是恢复了“茶监”、“矿监”等监管部门,可这样一来,却和东林党人产生了极大的冲突,他们因此也和皇上拧上了胳膊……”顿了顿,续道,“而我们,只要在这件事情上再加一把力,必然使得东林暴跳如雷无法再忍,而这事却是对皇上、对内库、对天下有大好处的事情,皇上心里自然会有想法,所以,只要皇上因此事再次和东林对立,便是我们全力反击的时候了。”
“妙啊!”霍维华一拍大腿,叫道,“崔大人果然是智计过人啊,如此一来,皇上决计不能忍受东林党的诸般推脱抵触,必然对东林党大为光火,而此时,事情则演变成了皇上和东林之间的矛盾,并非我等和东林的矛盾,我等只需一旁使力,纵不能一举扳倒东林,恐怕也要让他们深负君恩,再也不被皇上信赖!”
崔呈秀阴阴一笑,道:“正是如此。”
此时,众人已经大概明白了崔呈秀的意思,顾秉谦心中更是笃定,转向郭允厚,道:“郭给事,崔御史的话想必你已经心领神会了,明日朝会,你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郭允厚凝神想了片刻,道:“下官明白,下官回去后便写好奏章,明日一早便直奏御前,奏请派遣税监、加收税课。”
顾秉谦呵呵一笑,道:“如此甚好,我等再仔细商议商议!”
……
今日是大朝会,所以孙越陵起了个大早,早早候在了午门外。他如今是从五品的兵部员外郎,头戴三梁冠,身着青袍银带赤罗裳,白袜黑履,手执象牙笏,朝服补子绣纹是一个白鹇,一身行头终于也随着他的品级而变化,不再像以前那么简单粗鄙了。
按照惯例,朝会为三日一小朝、五日一大朝,但从天启的爷爷辈开始就一直怠政免朝,所以大明的朝会制度也渐渐形同虚设,只在有重大事务、重要边情发生时才召开。天启本人更是个玩主,上朝的次数也少的可怜,能有今日如此规模的大朝会,简直就是经年不遇。
此刻,朝房内外已经站满了候朝的官员,朝鼓三通响后,文武百官依照左文右武、品秩高低陆续站定,从左、右掖门鱼贯而入,过皇极门往皇极殿而去。太监鸣鞭,天子仪仗衣甲鲜明、仪仗整齐地立于皇极殿内外,紧接着朝钟响起,立于大殿丹墀之下的文武官员依次进殿,朝见天子。
锦衣将军、校尉们身着铁甲盔胄,于御道两侧站定,与文武官班握刀相向。丹陛之下钟鼓司奏乐,锦衣力士张五伞盖、四团扇联翩自东西升立座后左右,内使二人一执伞盖立座上,一执“武备”立座后正中。
天启安坐大殿正中,再次鸣鞭之后,鸿胪寺唱“入班”,文武臣工行一拜三叩首礼后,接着便开始朝会奏事。
今日举行大朝会,其一是因为河北滦州地震,毁城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