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宣称只忠于皇上,替皇上统领着京中数万禁军、负责整个皇城安全的郑家,竟然曾经帮助过逆贼宇文睿?
谋害皇嗣,参与夺嫡之争,先在宇文睿身上押宝,替他扫清强敌。在形势明朗,猜出了当时的皇上宇文劲的用意后,又调转枪头,全力支持蜀王宇文炜。这样的郑家,还谈什么世代忠良?还谈什么公正不阿?还谈什么不偏不倚?
比之那些摆明立场各安派系的朝臣还不如,暗中行事,阴谋鬼祟,这样的郑家,跟他们自己所标榜的忠诚仁义完全不同!
他们算什么良臣贤将?
就在这时候,郑家又被爆出,他们手握重兵,用心不良,暗中扩大郑家军,将朝廷发给禁军的军饷私支给自己的兵马。一语引发轩然大波,无数禁军将领进宫请命,希望皇上彻查此事,给数万禁军一个说法。
自己的利益被自己一直信任并臣服的上峰给分薄,谁能忍下这口气?
郑静明早被架空了禁军首领之职。如今更是成了数万禁军的眼中钉肉中刺,弹劾他的折子雪片般飞来。接着又有无数桩丑事被爆出。
郑静明的妻子关氏,乃是出于早年最大的贼寇山寨,其父兄杀人越货无恶不作,郑家为了让贼寇臣服,甘愿以世子夫人之位迎贼寇之女进门。其后,该山寨中人,便成为郑家军中的中流砥柱,他们人数众多,手段狠辣,是支极好用的军队。关氏的所谓世家身份,全是捏造,假认朝中高官为父,以世家嫡女之名嫁入国公府,其后从婆母手中夺权,主持中馈,毒死郑二夫人一计,正出于此女。
而以忠臣之名死于沙场的郑家二公子,更被扒出当年他在军中醉酒胡闹,延误军情,又被敌军使美人计,于自己营帐中被夺了性命。郑家为美化他的形象,替他挣个死后清名,不知杀了多少当年之事的知情者。
郑家军中,不少将士寒了心。
郑家从钟鸣鼎沸变作众叛亲离,赫连郡跟卫雁只用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
而郑家苦心经营这一切,却用了何止数十年?
向来克制沉稳的郑静明在自己书房内大醉。关氏前来侍奉汤羹,夫妻二人抱头痛哭。
关氏哽咽地倚在他肩头,“世子爷,咱们索性……反了吧!”
再这么下去,郑家没活路可走了。
如果被夺了爵位,抄了家,他们一无所有,尊严全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现在拼死一搏,说不定还能搏个出路。成王败寇,到时谁还敢议论郑家?
郑静明怔了一会儿,望着妻子的脸,心中一动。
他不是没想过,只是没把握,不愿冒险。从新皇上位开始打压他的那天起,他就一直在想这件事。他没敢跟幕僚说,没跟跟祖父说,没敢跟任何人说。
他的妻子却坚定不移地支持他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
不愧是他的枕边人,不愧是他费尽心力迎娶到手的珍宝。他们夫妻向来同心同德,默契十足。
他陡然便升起了满腔豪情,“我若为皇,你必为后,后宫除你而外,再无旁人!”
他信誓旦旦地许下动听的诺言。关氏淡淡一笑:“你若为皇,我自为后,你有旁人,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二人相视而笑,腮边泪痕未干,新的激情已在心头点燃。
郑静明起身去找祖父商议。
镇国公不是迂腐愚忠之人,听了长孙的话,平静地道,“算一算我们手中的兵力再行布置,不可鲁莽。”
郑静明道:“我郑家军足以与赫连郡的兵马抗衡。我如今仍是禁军首领,就算他们心中不服,我手段强硬些,他们也得听从。将关氏一族的人调回来,大约需要两天,三天后,我就逼宫!令派杀手劫杀赫连郡行刺宇文霸(新皇之名),让他们手中势力成为无主之孤,以我郑家军之气势,不怕不能一举歼敌。权势富贵,在此一举!我郑家经营百年的名声,绝不可毁于我手!”
郑静明暗中开始调派人手,关氏写了封信,亲自交给城中一个铁匠铺子中一个不起眼的少年。少年当夜出城,不知去往何处。
京中一切如常,茶馆酒楼说书人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当年郑家旧事,桩桩丑闻令人唏嘘不止。
郑静明却十分淡定,照常上朝,照常处理军务,照常处理郑泽明的丧事,好像朝臣的弹劾皇上的冷落和百姓的嘲讽都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赫连郡在自家门前的巷子里遭遇了暗杀。据说当晚他喝多了几杯,带的人又不多,来人武功高强,是要价最高的那种杀手,且有十数之众!
赫连郡第二天便告伤重。宇文霸亲自降临安南侯府探望,仪仗进入皇宫前,也遭遇了刺客。好在禁卫军首领郑静明及时赶到,救了圣驾。
卫雁烦闷地拿着本书,一个字也瞧不进去。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赫连郡笑眯眯地走了进来。他手上绑着绷带,见她要起身来迎,连忙将她按住,“别起来了,天热得紧,我想沐浴。你就在这坐着等我一会儿。”
卫雁摇头:“我服侍你,你手上不方便。”
赫连郡用另一只手将胳膊上的绷带一扯,“你说这个?拿下来便是,我又不是真伤了胳膊。”
“你还说你没伤?”卫雁白了他一眼,扯开他袖子,露出手臂上的抓痕,“瞧这些伤!你别不在意,不能沾水的!我瞧着伤口还挺深……”
说着,她抬起眼,认真地盯着他,“这真是猫抓的?你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