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自己扫墓的能有几个人啊。
乐意茫然地看着墓碑上自己的照片,不管告诉自己多少次,他借着陈乐逸的身体重生了,但墓碑上却清清楚楚刻着自己的名字,提醒他属于乐意的人生已经到此为止了,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乐意。
从别人口里听来的关于他的评价,即便是夸他努力也要加一个是个苦孩子的前提,孤苦穷困,无枝可依。孤儿院很多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孩,后来都走上了歪路,小混混小偷,大多都是这样的结局,乐意并非内心强大到一直阳光无害,他也有过绝望偏激的时刻,在本子上写下活着的理由,去死的理由,最后只留下了满页纸的:活下去。
乐意永远都记得那个红着眼眶用黑笔将去死的理由狠狠划去的男生,好像每一笔都是用尽毕生的力气,恨不能把痛苦也一并斥离出去。
即使是那么不好的人生,他也不想苟且虚度,不甘的,不服气地选择了看向了好的那一面,选择了迎面人生的难,选择,一个人微笑着,屹立不倒。
只是,所有的一切,好的,不好的,黑暗的,光明的,都已成为了墓碑上苍白的数字,记录他的一生,留下一个不甚缺憾的句号。
他无数次设想,如果当初没有救陈乐逸,那他应该还是简单生活,虽然多坎坷但不会被击倒,但现在他重生了,无论之前心里诸多纠结,也即使他做不到心安理得的享受那些属于陈乐逸的幸福,但他都已经重生,他感激上天给了他重生的机会,让他体验另一种人生,前尘往事不想断也已经断了,他一定要把握这近乎于奇迹的机会,依旧怀着那样的信念,认真的,努力的。
活下去。
乐意在墓园待了很久,下山时雨大了很多,雨伞根本不顶用,他浑身湿透,本来还准备去之前自己藏小推车的地方看看,但上了车就一直打喷嚏,李叔说什么也要送他回去。
李叔是林家的司机,岁数蛮大的了,林清杭小时候也是由他接送,因此很信任他。他话不多,但人很慈祥,也是看乐意脸色白得吓人,还直打喷嚏,才坚决要送他回家,乐意拗不过他,只好回去。
车进了院子,雨也小了很多。林家别墅带着个不小的院子,中间修了池塘,其余分割成几块种花种草,很有韵味。
是初夏的傍晚,下过雨,空气仿佛变成了水蓝色,草木的香气沁人心脾,乐意下车就看到林清杭跟林与朦一大一小背对着他蹲在角落,林与朦的小奶音时不时咕哝几句,被细碎的虫鸣声盖过去。
他走过去,看到林清杭卷着衣袖,手里拿了个铲子,在往蛋壳里填土,两人都没发现他,小豆丁还在嘀咕,声音糯糯的,带着鼻音,“换了泥土就能长出花花啦?”
“嗯。”
“那多久呐?一天吗?”
“一天不行,过一个月吧。”
“那么久哦。”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让乐意笑出声,林与朦转过来,看到是他,撅着嘴,眼睛红红的讨抱,乐意抱起他,问林清杭,“哭过?”
“嗯,”林清杭站起身来,“说他同桌跟他说一天就能长出来花,今天回家发现没长出来,地上打滚滚好几圈了。”
乐意爆笑,小豆丁傻乎乎的看他笑也跟着笑,林清杭瞪了他一眼,乐意努力憋住笑,林清杭这才发现他脸色有异,生白带着倦意,衣服也没干透,皱了眉,手贴上他的额头,“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