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将休养了十天,大军便启程荣返。慕容瓒有伤在身,不再讲究那些个拿腔拿调的派头,只和楼襄一起窝在车里。往常是楼襄靠在他身上,这回借着那点伤,两下里全颠倒了过儿,换做他歪歪斜斜倒在楼襄怀里,样子简直不能再享受。
举凡略有点颠荡,楼襄就会暖声问他疼不疼,他则先低吟几声,之后用委委屈屈的语调,说疼。一面拿眼乜着她,见她起了急,才又指指自己的脸,扬唇笑道,“你亲一口,亲完就不疼了。”
楼襄始知自己被作弄了,恨得甩开他的手,“没正形,满脑子都是这些。”
说归说,她眼睛还是笑着的,他也知道楼襄不会真心恼他,愈发低下声气,撒娇似的,“真的,不信试试……哎呀,才刚又震了一下,还真有点疼。”
她居高临下打量,忽然抿嘴一笑,低下头,柔嫩的唇覆盖倏地覆上去,堵住他的嘴,也堵住没出口的话。轻轻啄着,再重重压着,很快撩拨得他没了脾气,陶醉又沉溺——他的妻子如今像是开了窍,引诱人的功夫越来越精湛,倒真是一桩可喜可贺的事。
等进了京畿地界,慕容瓒摇身一变,才真成了可喜可贺的大功臣。马不停蹄要赶在宫门下钥前面圣复命,可皇帝居然很贴心,指派了皇三子渤海王亲至永定门相迎。
渤海王和慕容瓒年纪相当,两人一面谈笑,一面把臂言欢。渤海王因说起今日天晚了,皇上体恤慕容瓒车马劳顿且身上有伤,准他们夫妇先回藩王府修整,明日进宫复旨也是一样,待到明日晚间另安排了大宴,预备犒赏所有立功之臣。
楼襄瞧着,虽为慕容瓒高兴,可心里头却有点近乡情怯。见他应付完渤海王,方问起,“瞧你和三殿下还挺热络,从前就有交情不成?”
慕容瓒倚在她身上,难免又有些不老实的上下其手,随口应道,“他奉旨督办两淮盐务、漕粮,战事一起,从前那点子功劳差点打了水漂儿。他原是朝廷主战派,也算是少壮中坚力量,两淮并江南一安定,他接下来才好有作为不是。”
“怪不得呢,”楼襄会意一笑,“我瞧他倒是一副想和你攀交情的模样,如今你也算是炙手可热了。”想了想,尽量云淡风轻的问他,“你们辽东就没想过要站哪一位皇子的队?赌赢了下一任皇上人选,足可以保藩地几十年平稳无忧。”
他斜眼瞧着她直笑,“果真是好媳妇模样,已经未雨绸缪,帮我计划将来几十年的事儿了,好好好,如此佳妇,父王母妃若是见了一定赞不绝口。”
她听了撇嘴,“少戴些高帽儿罢,我不过问一句,哪儿知道什么绸缪不绸缪的,反正不论你们辽东好不好,我自有京里可待,也自有御赐的郡主府可住。”
他不以为然,攀着她纤细的颈子,一跃翻过身,直勾勾望了她笑道,“真就不打算跟我回去么?我正想要请旨回家探望父母,你舍得和我分开?还是想着,偷偷再玩一出千里寻夫?”
她嗤地笑出声,犹豫了下,不知道他是真这么打算,还是说着玩玩。自己当然是不愿和他分开,只是母亲那关难过,必然不会那么痛快答应。时至今日,说她爱他不假,可他是他,辽藩是辽藩,一点没有顾忌终究不可能,有些观念是日积月累根深蒂固。
更何况,她始终不能忘怀,临出嫁前在南书房里,听到母亲和皇帝的那番对话。
“当然好,我是你妻子,成亲这么久还没回去拜见公婆,说起来实在不成话。”她低眉腼腆一笑,“也不知道他们喜不喜欢我。你说了不算,我再不信的,只为你这人专会哄我罢了。”
他捏她的鼻子,“哄得高兴也好啊,我可是不骗人的。我喜欢的人,父王母妃一定会满意,只要……”
她见他蹙眉,心里便是一紧,“只要什么?你说出来,我现改兴许还来得及?”
“来得及……”他似乎在思量,拖长声悠悠笑着,“只要你不再说,你们辽东,这四个字就好。”
他满眼狭促,她于是恍然大悟,合着被他抓住了话里的疏漏,只是方才不说,这会子又拿出来笑她。
摇头一叹,她无奈说好,两个人额头相抵在一起,又是好一番亲昵,把方才话里那点生分消弭于无形了。
但人心的距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填补的,次日宫中设宴,贺兰韵作为长公主自是亲临。见楼襄迎上来,她神情冷淡而疏远,浑不似母亲见女儿该有的关切欢喜。
众人都瞧在眼里,只是不敢明言。楼襄暗暗给自己打气,上前挽着母亲,哀哀凄凄道,“我知道您生气,确实不该私自跑到危险的地方去,当时也是一时情急,因久未接到他消息,又是害怕又是担忧。”压低了声音,她再柔婉道,“娘,好赖他也是我夫君,岂有妻子一点不关心丈夫的道理……”
话没说完,贺兰韵已冷笑起来,不动声色抽出袖子,打量她的眼神像是瞧陌生人,“这话倒像是指摘我,我就是你口中说的,不关心丈夫的妻子。”
一句话让楼襄傻了眼,怔愣在那里。她平生没遭过母亲抢白,心里狠狠一沉,觉得这回怕是事儿大了,母亲显见着是气的不轻。
贺兰韵恨她不争气,强忍酸楚,淡淡道,“我看你不是一时情急,是一时情动,情难自已才是真的。”环顾四下,大殿灯火通明,多少人都在盯着她们这里,各有各的心思肚肠。不愿让人看笑话,她微微一叹,撂下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