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齐明终于没了练剑的机会。
灯下读了一夜的书,烛火烧得齐明脸颊都有些发烫。
一本《基础剑法总纲》看着虽厚,可是跳过那些冗词赘句,一眼看去都令人觉得十分头疼的理论分析,只看那些真正实用的内容,去芜存菁,剩下需要认真过目的内容,不过十之一二罢了。
只是这剑法总纲咬文嚼字读起来生涩得很,齐明两世为人,用的语言虽然相通,文字却有些差别,勉强倒也能认个大概,有些生僻用字,结合上下文一看,理解起来也并非难事。
只是如此一来,进度自然不快。
直至雄鸡唱白,齐明才终于翻过了最后一页,合上书本倒扣在桌上,长长地吐了口浊气,神态有些疲乏。
算算时间,殷青丝也差不多该来敲他房门,赶他起来练功,她总是这么守时,精准得像是上好了发条的机器人。
今日也不例外。
神色疲倦的齐明打开房门时,门外正站着殷青丝。
“读了一夜?”殷青丝皱着眉。
“嗯,该记的都记了,你等我片刻,洗把脸我们再练。”齐明返身回去。
“不必了。”殷青丝说,“国都昨夜发来了通知,第三轮血斗提前了,稍后蛛后会亲自带你前往国都。”
“这么快?”齐明稍稍一愣,“我剑法还……”
“记下来就好,总会用得上。”殷青丝瞥了一眼不远处封面朝下放着的《基础剑术总纲》,桌上燃得只剩短短一截的灯芯,语气稍稍柔和了点,丢下这句转身便走,“你先休息会吧。”
殷青丝才走一会儿,绿衣忽然探头探脑地钻了进来,看着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齐明,顿时蹑手蹑脚地摸到床头,忽然在齐明耳边大叫一声。
“你今天偷懒!”绿衣看着齐明无奈睁眼,急忙背起双手,一脸“我要告密了你快巴结我”的得意神情,好像抓住了什么不得了的把柄,“我去告诉青姐姐!”
“你青姐姐刚刚才来过。”齐明没好气地朝着绿衣翻了个白眼,翻了个身子背对着绿衣,“我奉旨睡觉,你别处玩去。”
“咦?”绿衣讶异地看了齐明一样,忽然伸手推了推齐明,“臭流氓,你是不是要出去打架了?”
齐明拉过被子盖头,懒得说话,绿衣当他默认。
“小伙子,好好干!”绿衣老气横秋地拍了拍齐明被子盖住的脑袋,“出去以后,好好做人,不要丢我们朱后宫的脸。”
……
万邪殿前中极广场。
一艘极庞大的华贵灵舟正静静地悬浮在了离地三寸的空中,一座雕金镂玉的扶梯从甲板上放下,轻轻巧巧落地,台阶上铺着长长的红色宫廷地毯。
齐明大步流星地赶来时,邪蛛后正准备登船,才刚刚踏上台阶,稍稍一偏头就看到了齐明。
“这么大阵仗?”齐明老远便看到了这座一看便知造价不菲的飞行灵舟,先前还有些不确定,看到邪蛛后登船,这才相信。
“顺带着捎上你。”邪蛛后今日看起来心情颇佳,说话间语气很是随和,平常时候那股若隐若现的威势都敛藏了起来,显得平易近人,“准备得如何?”
“差得远。”齐明实话实说。
邪蛛后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迈着优雅的步伐登上了台阶。
齐明紧随其后。
身后的绿衣小脸红扑扑地看着齐明背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邪蛛后看在眼里,忽然冲着齐明展颜一笑:“你不和丫头道个别?”
“这一路净闹着要我记得给她带几串糖葫芦回来。”齐明翻了个白眼,一副不欲多说的模样,随意地摆了摆手,“免了。”
“你要记得呀!”绿衣高喊一声,“给我挑果子小小的,小的才甜!”
齐明撇了撇嘴不作回答,邪蛛后哑然失笑。
扶梯收起,灵舟忽然轻轻一震,渐渐上浮了起来,转眼升高了十余丈。
齐明与邪蛛后立于甲板之上,风吹甚凉。
邪蛛后沉默片刻,旋即开口说道:“绿衣自幼失了双亲,在我朱后宫长大,没什么朋友,我与她也说不上几句真心话,看她的样子,是把你当哥哥看待了。”
齐明眼神动了动,沉默不答。
探出脑袋往下望去,地面上的绿衣逐渐变小模糊,看得见她正招着手,朝着灵舟大呼小叫着什么,只是耳畔都是呼呼风声,齐明一个字也没听清。
“她说,‘臭流氓早点回来,带我去宫外玩‘。也怪我忙,她常年都在宫里闷着,应该是憋坏了。”邪蛛后笑着复述道,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面露奇异之色,“话说,她为什么喊你流氓?”
看着邪蛛后突然变得警惕的眼神,齐明脸皮抽了抽,仍旧不答。
“好好表现吧。”邪蛛后见他闷葫芦不说话,最后撂下一句话,转身走入重楼中。
齐明仍倚在船边,静静地看着地面。
地上的绿衣变得越来越小,即便以他灌足了灵力的紫瞳看来,也几乎只有他指甲盖那么大,不大分辨得清她的五官,只觉得眉眼鼻唇都糊成了一团,打了马赛克似的看不分明。
隐约间,他仿佛看见了绿衣的口型变化。
“活着回来啊。”
……
灵舟升至百丈,逐渐停止了上升的趋势,在空中顿了顿,忽地化作一道流光,朝着远方遁了过去。
身后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
朱后宫,东北角。
苍茫古朴的通天塔,忽然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