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的心思就像一片未知的星空,黑暗得令人恐惧,奥托无论如何也不肯暴露身份,所以完全不知道自己会被怎样玩弄于鼓掌之中。他紧张哆嗦时,突然昏天黑地地痛恨起腓特烈来——明明是兄长央求自己帮他演戏,为什么这个时候不仅不帮忙,反而在质问我啊!
这种哥哥最可恨了!一点都靠不住啊!
腓特烈察觉到不对劲,怎么都觉得露像认出奥托来似的。可是他不知道露对奥托恨入骨髓,还在狐疑地犹豫:“露和奥托很熟吗?怎么可能认出来呢?奥托平时都披链甲和皮铠,换上裙子,根本就判若两人了啊。我都险些认不出来。”
然后奥托被露端详得踉跄跌退一步,手躲在下面拼命拽腓特烈的衣袖。
“啊,我擅自质问你真是太抱歉了。奥蕾莉娅,你出汗了呢。去洗手间补补吧。”腓特烈急中生智,突然伸食指讪笑道。
奥托如蒙大赦,心花怒放地想:“不愧是兄长!给我制造逃跑的机会,就不会被维多莉娅看破了!赶紧跑。”他立马擦汗笑道:“没关系,人与人之间还是要有基本的信任啊。那么先失陪。”告了个罪,心惊胆战地拎着裙子往外跑。
露忽然拍手合十,道了个歉,歪头笑道:“我也要用洗手间。让我带奥蕾莉娅去好了。”迷你裙一旋,转身去牵奥托的手。牵住他时,露偷偷瞄他一眼,笑意褪去,也在揣摩奥托。
腓特烈和奥托同时震惊欲绝,偷偷心胆俱裂,私下面目狰狞:“砸场子的吧?这女孩是来砸场子的吧!当着露的面,到底该进男洗手间还是进女洗手间啊?虚幻的美丽和沦丧的真相马上要厮杀起来了啊!圣光在上,洗手间变成前途未卜的末日审判了啊!”
露笑眯眯地弯腰仰望奥托,天真无知地问:“为什么要摆一副便秘的表情呢?都是女孩子的话,一起去洗手间有什么不好呢?我给你带路吧,奥蕾莉娅小姐。”
奥托顿时骑虎难下,一脸求死不能的窘迫,如临大敌的瞟着清纯灿烂的露,万分肯定地想:“黑啊,这女人是个笑眯眯的腹黑啊!她绝对看出来了吧,她玩耍得很开心啊!”
“腓特烈……”奥托绝望地回头看哥哥,发现哥哥正拿生离死别的表情凝望自己,仿佛壮士一去,就是九死一生,而他只能悲凉凄怆地送别。
“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啊。哥哥。”奥托身不由己地被露牵出门去,他一步三回头地眺望腓特烈,两人泪光盈盈地对视,目光像藕断丝连的蜂蜜,黏成细长一缕,就是割不断那依依不舍的留恋。
露演完戏,也不笑了,硬牵奥托出去,回眸默默瞧他,仿佛奥托是个迷,怎么端详都不够她猜。
然后维多莉娅瞧出苗头,蹙眉拷问腓特烈:“你们两个有点不对劲呢——我明明第一次见奥蕾莉娅这姑娘,你和她却如胶似漆,默契得像十年夫妻。”
腓特烈连忙打起精神敷衍大神官:“哈哈哈,因为比较投缘吧……如果常常带出来抛头露面,就不算地下情人了吧?我可是不敢敷衍您,才带最知心体己的情人来跟您混眼熟的。”
维多莉娅哼一声:“您可真是深藏不露。我原本以为你是一夫一妻制的忠实拥簇。”
“整个上流社会都是一夫一妻制的忠实拥蹙。所以偷情才变成了炙手可热的休闲爱好。”腓特烈厚着脸皮强辩:“从12岁在街上偶遇大姑父偷情那天起,我的世界观就塌成今天这样子了。”
“12岁你就知道那是偷情?你就没假设过‘那只是年迈的姑父握着不认识的小姐姐在单纯地购物’吗?”丹尼兴奋地问。
“当然,整整4年,我都坚信他们的关系无比纯洁,”腓特烈痛心疾首地捂脸:“直到我发现养情人为止。”
“露说的对!男人都是变态。”维多莉娅哼道。
“谁告诉你我家族里只有男人发生外遇了?”腓特烈捂着额头问。若不是为了掩护奥托,他根本不会提陈年旧事,因为往事不堪回首。
维多莉娅不吱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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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托和露在走廊上并肩而行,两人都面无表情。奥托第一次觉得裙子太轻,羞耻的令人不安。
“露小姐,你……”奥托按捺不住,在绝望中试图争夺主动权,开口试探露是不是真的认出他来了。
“你跟他们说了吧?”露目不斜视,放慢脚步,攥着拳头轻轻问。
“哈?”奥托没明白。
“我早就摸清楚你的脾气了。你跟他们炫耀了吧?把人家羞羞的裙子都看了个够,然后到处跟人说,来嘲笑我吧?你全都告诉骑士团了。以后你们都能够拿下流的目光来羞辱我了。”露渐渐不走路了,趁着走廊没人,声音从轻柔变成饮噎,经过了提心吊胆的委屈,最后扭头瞪着他,睁大红通通的泪眼,嚷着气急败坏的指控:“反正你们就喜欢羞辱女人来取乐,不是吗!喝得面红耳赤的时候,一边说我的糗事,一边哄堂大笑,拍着桌子推杯换盏,这不是你们最爱的消遣吗!”
“不……我没有说!”奥托顿时确定自己身份暴露了,连忙摇手告诉她:“骑士团都没看见——我也没告诉他们。那些雇佣军都要被我发配到巴法里亚去挖煤的,他们根本没工夫说你的糗事……”
他第一次看见露的软弱羞态,觉得她欲说还休的样子扭捏得迷人,更被她红肿的泪眼勾动心中怜悯。他罕见地生出恻隐之心,不忍